她不想去見任何人,她不想去呀!
有誰可以來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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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議事大廳裡,最上頭的位置是總頭目,順序而下的是二頭目、三頭目等等,依身份高低而坐。
冷顥居高臨下的看著山寨弟兄們,他那威儀的神態流露一股王者的雄姿,鐵面冷血的個性更是讓底下眾多弟兄敬畏。
今兒個大廳裡坐滿所有寨子裡的重要人物,大伙紛紛討論這次從官兵手中搶得而來的物品,並嘲諷朝廷錯愕的反應,所有人臉上皆掛滿笑容。
胡三最是得意,一張大嘴從打動那天開始就一直沒有合攏過,爽朗的笑聲始終迴盪在整個寬敞的大廳。「哈哈哈,冷爺,咱們這次可又將了朝廷一軍了,痛快、痛快啊!」
冷顥淡淡瞥了坐在次位的胡三,逕自拿起葫蘆啜飲烈酒,臉上很少有笑容的他,就算心裡再高興,也不會顯露多少。
坐在胡三之下的總管事,雖然年事已邁,不過他的心思細膩、決策深遠,是整個寨子裡重要的靈魂人物。
總管事看著三爺笑得這麼高興,也跟著笑了起來,「好久沒聽到三爺這麼暢快的笑聲了,看來這次的勝戰給三爺帶來好心情。」雖然他從不涉及打劫,不過因自己的策略而大勝官府,自然也是歡愉。
胡三帶著醉意,笑看著總管事,「總管事,這你有所不知了。那天在我們還沒出現前,就來了一場大雷雨,等輪到我拔出大刀,一眨眼,地上便倒了一堆沒用的官兵了,待收起大刀時,老天爺竟然給咱們放個大晴天,你說這玄不玄?根本就是天助我也!」
總管事聽了仰頭輕笑,邊撫著山羊鬍須,「哈哈,咱們這叫做順應天理。」
「所以我說痛快嘛!」 胡三興致一來,又豪邁的將酒一飲而盡,琥珀色的酒液從他嘴角汩汩流出,沾濕了一大片落腮鬍,他也不以為意,完全沉醉在得意的歡笑當中。
冷顥以手拭去唇邊的酒漬,嘴角微微揚起嘲諷的笑意。寨子裡近百名的弟兄裡,除了總管事是因為奸臣陷害而被迫廢去官職的前任宰相外,每個都是視朝廷如糞土的布衣百姓。
當初冷顥就是四處搜集地方民怨,集合百姓的力量慢慢削弱朝廷的氣勢,為的就是報復十七年前的血海深仇。
回想起十七年前,因為聖上昏庸無能,整日置身於後宮的脂粉堆裡,夜夜笙歌,一有不順,便卜令革除朝廷想要諫言的良臣,甚至聽信奸臥饞言,擬旨格殺所有朝廷忠臣,而他爹就是因此而接下皇上賜死的聖旨,被迫步上黃泉。
當年不過十有一的他,對於朝廷的險惡根本不清楚,只知道爹被賜死,整個冷府陷人無底深淵的絕望當中,而他則因身為冷家唯一的男丁,被貶到最動盪不安的邊疆前線充軍。
從那時起,他便在蠻荒野地長達十四年的放逐生涯,直到三年前因為局勢稍稍穩定後,才被赦回江南,返回老家。
冷顥在回到冷府後,發現原來豪華的府邸已成為廢墟,在他四處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當年娘在爹飲下皇上親賜的鴆酒後,翌日就取出三尺白綾撒手而去,而他唯一的姐姐也在守完三年孝行後,不知去向。
面對這種殘酷的遭遇,他的心頓時碎成一片片,原本想與家人重逢的期待也蕩然無存。
十幾年來,他的恨意從未隨著時間而減退,反而是不斷滋生與蔓延。
冷顥要讓朝廷知道,不是只有皇宮才能有權有勢,若是處事不公,民怨集合起來的力量絕對可以翻覆整個宮廷。
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會讓朝廷好好的重新認知百姓的重要,而非滿腦肥腸的只知道四處遍尋仙丹,想求得長命百歲。
冷顥黑如深炭的眸子迸出猶如鬼火般的陰冷寒氣,不自覺的捏碎手中的葫蘆,清脆的碎裂聲立刻引來所有弟兄的注意,底下原本一片歡樂的氣氛也因為察覺冷顥緊繃的表情而漸漸斂去了笑聲,沒人敢再飲酒作樂,大伙彼此互看對方一眼,同時也偷偷留意冷顥令人發寒的神情。
就在一片寂靜無聲的大廳之上,驀然闖人一個甜美的笑聲,小六帶著一張笑臉毫不知情的立在大伙面前,笑著環視眾人,晶瑩的眼睛最後轉向冷顥。「冷爺,小六給您帶人來了。」
冷顥劍眉微挑,扔棄手中的碎片,「喔?把她帶進來。」
「是。」小六轉身繞到門後,將一襲淡藍素雅的水靈兒半拉半推的帶人大廳。
一抹娉婷纖弱的身影映人眼簾,冷顥臉上充滿玩味的神情,帶著如同惡魔的心坐直身子,目光直直鎖住女子。他無法看清楚女子的容顏,因為她的小臉低垂,只隱約看見她有一張素淨的雪肌,就不知道她的五官生得如何?
被小六強行帶來的水靈兒,一踏進大廳,立刻感覺到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敵意,一股寒意打從腳底湧上心頭,讓她幾乎窒息到快要昏厥過去。
冷顥仔細的看著女子,瞇起審視的星眸。「你……叫什麼名字?」
水靈兒聽見一道充滿磁性且渾厚的男子聲,她蹩起眉心,不願抬起頭,抿緊的唇瓣逐漸轉白,打算充耳不聞。
小六站在一旁,一切皆看在眼底,她綻開笑顏主動地替水靈兒回答:「冷爺,她叫水靈兒。」
冷顥聞言,「小六,這裡沒你的事,你到外頭去。」他的口氣極平淡,音調中沒有絲毫起伏。
小六努了努小嘴,「噢,那我先下去了。」在她轉身離開廳堂前,丟給水靈兒同情的一眸後才跑離。
小六離去後,水靈兒清楚的明白自己現在是孤軍奮戰,這裡沒有一個人會替自己說話、更沒有人會對自己表現出憐憫之心,一切的一切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冷顥嘴角微揚,以一種令人發寒的表情直盯著柔弱的水靈兒,「水靈兒?這名字倒是很動聽,就不曉得名字的主人是否也生得動人?」他冷笑的將一臂置於扶把,傾身微微靠向前,「把臉抬起來,讓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