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遊幾乎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帶到柴房去的,唯有朱小姐那尖銳的聲音是她最後的記憶。
意識模糊之際,悠遊感覺到自己被拖到一處狹窄且濕冷的環境裡,整個人像個沙包一樣被扔到裡頭,隨後即聽到鐵鏈鎖住木門的聲音。
她的背好痛,剛才被丟進來時好像又撞到背部的傷口,她沒有力氣翻動身子起來看看傷口如何了,只能任由疼痛蔓延全身。
霧氣愈來愈重,整個柴房的濕氣也愈來愈濃,禁不住寒冷的她身體開始不停地顫抖,原有的體溫一點一滴被週遭的冰冷空氣剝奪,就連呼出來的氣體也不再是溫熱的。
她突然想到爹,不知道爹現在怎麼樣了?她答應要買大魚大肉給爹過好年的,她沒忘記,一直都沒忘記……
好冷……
☆☆☆
翌日一早,廳堂上的氣氛有些凝重,由於莊主不在,所以暫時由老管家代為負責招待貴客,然而老管家寡言的性格令朱家人感到難以接近,所以一頓早膳吃下來也顯得相當嚴肅。
老管家的身份雖然只是一名家僕,不過由於他追隨老莊主一路走來,所以在莊園裡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者,就連莊主都敬他三分,遑論賓客呢?
朱琉璃和朱員外兩人安分的與老管家一併用膳,兩人面對這種過分安靜的景象,只是默默接受,不敢出聲。
小柳在一旁見老管家已經用完膳,上前遞茶給老管家,「老管家請用茶。」
老管家默默的接過小柳遞來的茶,小小的啜飲一口後,突然想起一件事,抬頭看向一旁的大總管。「對了,大總管,昨晚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這麼吵啊?」
站在大門旁的大總管本來要上前說話,朱員外突然換上盈盈的笑臉代為回答:「老管家,是小女昨夜替莊主教訓一名家僕,所以驚動了眾人,也吵了點,真不好意思。」
老管家微微挑起半白的濃眉,對於朱員外代答一事感到些許驚訝,不過他們畢竟貴為賓客,所以老管家也沒多說什麼。「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何須勞駕朱姑娘代咱們莊主教訓風雲莊的家僕呢?」
朱員外輕笑幾聲後又說:「就是那名家僕手腳不乾淨,偷了莊主隨身佩戴的玉珮,被璇兒親眼看見。」
「喔?真有此事?」老管家表情嚴肅的瞪了大總管一眼,「想不到莊裡出了這麼大的事,老夫竟然都不知道?」
大總管被老管家瞪得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畏懼的往後退了一步,天曉得他自個兒也很為難,卻又不敢得罪氣勢凌人的朱小姐,這真是兩難的情境啊!
朱琉璃掩嘴輕笑,替大總管解釋道:「老管家別生氣,昨兒個璇兒本來也想告知老管家這檔事,不過璇兒心想這不過是小事,由璇兒代老管家處理即可,所以才沒讓大總管告知洋情,老管家會覺得璇兒多管閒事嗎?」
老管家老神在在的撫著鬍鬚,臉上儘是禮貌性的笑。「怎麼會?老夫倒還要代莊主謝謝朱姑娘幫莊主懲治這名小賊才是。」
「老管家太見外了,璇兒又沒做什麼,何必言謝呢?」她綻放甜甜的笑顏,像是在向長輩撒嬌似的,表情相當嬌媚。「反正咱們以後都是自家人,能幫得上莊主一點小忙,璇兒心裡也愉快呀!」
一旁的朱員外見女兒本事愈來愈進步了,更是添油加醋地炫耀道:「老管家有所不知,昨夜裡咱們璇兒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讓那名小賊承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這刁頑的家僕真是目中無人,連偷了東西還敢大放闕詞,實在太放肆了。」
朱琉璃一想起昨夜的事,仍是相當羞憤,「是啊,璇兒帶著大總管到小賊房舍裡逼他交出玉珮時,他還不肯承認,就算在他身上搜到證物仍是矢口否認,此舉璇兒實在無法姑息,所以便替莊主小懲了這名家僕,若有不妥之處,還請老管家訓誡。」
老管家冷眼觀看他們父女倆一搭一唱的嘴臉;想不到他們配合得還相當絕妙,身為客人才幾日而已,如今已到了反客為主的地步,再讓朱家父女這麼繼續下去,豈不是將整個雲莊納入掌中物了嗎?
第一次,他對朱家父女兩人存著濃厚質疑,也對朱姑娘的一舉一動相當生厭。偏頭細思,想起朱姑娘方才提及莊主隨身佩戴的玉珮一事,記憶裡莊主從未有佩戴玉珮的習慣,何來玉珮讓朱姑娘認定是莊主之物呢?
老管家蹙眉詢問:「請問朱姑娘,這家僕究竟拿了什麼樣的玉珮?可否讓老夫瞧瞧?」
朱員外昂首催促女兒,「璇兒,還不快點將東西拿給老管家看看。」
「是,請稍候。」朱琉璃舉止優雅的從袖子裡取出一樣東西,上頭用絲質繡帕層層包覆著,表示她對此物的珍惜與愛護。她先將它慢慢翻開,再將整個繡帕連同破玉擱在桌面上。「璇兒找到的就是這塊殘玉,老管家請看。」
老管家先是傾身細瞧這半塊玉,然後訝異的站起身子,顫抖的指著這塊殘玉。「這不是……」
璇兒對於老管家的反應感到一絲好笑;想不到就連老管家也是吃足一驚,看來這半塊玉對雲莊而言真是非同小可。「這就是璇兒在小賊身上搜到的,他當時還直嚷著這貴重的東西是他的,並且狂妄的想要占為已有,這種行為實在太惡劣了。」
老管家伸出手拿起那半塊玉,臉上儘是驚愕不已的表情。「這塊玉……這半塊玉……」
朱員外見老管家面有異色,心裡也起了疑竇,這東西到底怎麼了?還不就是塊破玉?「老管家怎麼了?有話直說無妨,可別見外了。」
老管家沒有理會朱家人狐疑的表情,逕自取走那半塊玉,小心的擱在掌中端詳,這上頭雖然佈滿了污泥,不過仍可依稀看出凰的圖騰,千真萬確是莊主苦尋的另半塊璧玉;想不到它終於出現在風雲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