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次沒再抗議,飛也似地逃離他的人、他的車。
她在黑夜中飛奔上樓,關門上鎖,卻怎樣也逃不開他揮之不去的味道,和他在她心中深深印下的烙印……
第三章
殺啊——
草原上,刀劍交擊、殺聲震天。
一招一式間,汗水、塵沙、哀號、嘶吼漫天飛舞,通透鮮紅的血珠漾在晴空下,停頓,墜落,轉瞬間已沾上沙塵。
風,在吹著。
殺伐末停。
他殺紅了眼,長劍揮舞,砍了頭、斬了手,除了敵人和血,什麼都看不見。
「小心——」
「老大——」
「後面——」
身後傳來同伴數聲驚呼,他能感覺到身後襲來的冷冽劍氣,卻仍頭也不回,一劍斬殺了前方敵人。
劍氣破空,撕裂了他身後的衣。
鏘!
金鐵交擊聲近在耳邊,有人替他擋下了那致命的一劍,他沒有回身,甚至沒回頭看上一眼,只是繼續揮舞著手中染血的長劍。
他知道那是誰,他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那是他送的香囊,他親手調配的香味,只給了一個女人,一個他願將性命交付她手中的女人。
他信任她,一如他信任自己手中的劍。
草原上,風沙未停,草屑四飛,敵人卻已潰散四退。
他不再追擊,回過身,看見她。
她穿著一襲白裙,手持銀亮長劍,站在屍橫遍野的沙場上,身上未曾染血,乾淨的一如清蓮。
他則全身是血,渾身滿是塵上,鮮血從他臂上的傷口順著他的手、流至他的劍尖,滴落。
她表情淡漠,眼底卻透著難掩的哀傷。
他知道,她還是沒殺人。
她武藝高強,卻從不殺人。
他露出野蠻的笑,走到她面前,粗暴地將她拉到懷中吻住她的唇,直到看見她蒼白的臉上透出暈紅的血色,才放開她。
他直視著她,舉劍向天,所有的人全都吶喊出聲,勝利的歡呼戰吼聲響徹雲霄。
她,卻只是沉默悲傷的看著他,流下了一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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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忘了是從何時開始夢見她。
那個女人,有著絕美的面容,長髮、紅唇、柳眉、杏眼,白皙得幾近透明的肌膚吹彈可破,她完美得不像人,飄忽得像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
夢中,她總是眉宇帶愁,烏黑的瞳眸含淚,悲慟的望著他。
為什麼——
每一次,他都有著相同的疑問。
每一次,他都憤怒得想掐死她,卻沒有一次下得了手。
每一次,她都只是痛苦絕望地看著他流淚,彷彿她才是心口被狠狠插上一刀的人。
金色的面具、黑色的朝服、戰場上的盔甲、山寨裡的長劍——
她在他夢中出現無數次,不同的夢、不同的場合、不同的衣著,卻永遠有著似曾相識的情況和同樣的一個女人。
無論他是什麼樣的身份,曾經有多麼剽悍、多麼勇猛,他在夢裡總是會死在她的手中。
從來沒有例外。
他每一次都蠢到信任她,她每一次都親手將刀插進他胸口。
狠狠的、毫不留情的——
一刀斃命!
十八歲之前,他一直以為那是夢,直到他在佳士得拍賣會上意外看見一副曾經出現在他夢裡的金色面具。
他的面具。
他以最高的金額標下了它。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他曾在哪裡見過它,之後才會夢到這副面具,他曾經如此猜想著。
但之後,他忍不住開始注意留神古董的拍賣市場;然後,他在夢中佩戴過的玉石、喝過的酒器,甚至連他拿過的武器刀劍都出現了,其中一把劍柄裡,和夢中一樣有著不為人知的機關,藏著他在夢裡放進去的白玉珠鏈。
當他打開機關,發現白玉珠鏈掉出來,落在他掌心上時,那一瞬間,他知道她一定存在,一如這些出現在不同年代的古物一般。
二十三歲生日那天,他知道有一天,他會死在同一個女人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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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將近。
回到大廈公寓裡的仇天放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城市繁華的夜景。
黑夜裡,道路如銀河般亮著,車潮來回不停,即使在深夜,這座城市依然有著它獨特的生命力。
前方的視野一望無際,他當初買下這裡當居所,就是看中它的方便和廣闊的視野,從這裡他可以清楚看到位在不遠處的煌統大樓,也可以看見他方才開車經過的幾條主要道路,他甚至可以看見她所住的屋子隔壁那幾棟高樓。
那麼近。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離她那麼近,就在同一座島上,同一個城市裡,甚至同一家公司。
起初,尋找她,是為了以防萬一。
他並非真的宿命,但他從來不賭運氣,他只相信自己。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個女人,他寧願能將她掌握在手裡。
他不是真的很清楚找到了她要怎麼做。
殺了她?也許。
如果她真的動手,他總是能在她動手時先宰了她,這一次不比以往,他知道自己不會信任她,他也不會讓她有機會動手。
把她關起來可能更好。
畢竟這還是個法治的社會,殺人是犯法的,何況這一次她什麼都還沒做。
但如果刀存在、珠鏈存在、面具也存在,甚至連她都存在,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
所以他開始尋找她,那個被他喚做蝶舞的女人。
然後一年過去了、三年過去了、五年過去了,他仍在作夢,他仍收集那些曾在夢裡出現的古董,但夢中的女子卻始終不曾在他面前出現。
那些夢,在夜晚偷襲他、困擾他,時間久了,他開始懷疑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什麼她會存在?為什麼她要殺他?
他不懂那般柔情似水的她,怎能那樣背叛他?他信任她,他甚至覺得……幾乎確定她應該是……
該死的!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每次都錯得那麼離譜,在那些夢中,他不曾看錯過人,只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