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打斷她,十分簡潔有力。
她愣住。
「非常想。」他咳了兩聲,「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
「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在浪費時間而已。」她冷聲說完,腳跟一旋,轉身就走回屋裡。
他看著她挺得筆直的背影,再看看那只茶壺,唇邊不禁浮現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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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氣溫降到了十二度。
她瞪著前任屋主貼在牆上的溫度計;知道屋外的溫度一定比屋裡更冷。
他有睡袋,冷不到他的。
她躺在床上想著。
半個小時後,老天突然下起雨來。
他有帳篷,淋不濕他的。
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她在床上翻了身,繼續試圖入睡。
可是,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雖然喝了藥茶,他依然在咳,一兩聲、兩三聲,斷斷續續的咳。
別理他,只要忍過了今晚,他就會知道她是真的鐵了心。
她握緊了拳,一次又一次的告誡自己,可雨卻在這時越下越大,而且還開始吹起了風。
不要緊的,就算帳篷撐不住了,他還是有吉普車的。
她咬著唇,克制著想出去看他的衝動。
風雨聲逐漸加劇,沒有多久,聲音就大到幾乎掩蓋了他間斷的咳嗽聲。
她心煩氣躁的再翻身,卻看見溫度計上的紅線不知何時又往下降了兩度。
瞪著那條紅線,忽然間,她再也受不了的坐起身。
砰砰砰砰!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猛烈的敲門聲。
她嚇了一跳,下一秒,她立刻領悟到在敲門的一定是他,擔心他出了什麼事,她跳下床,衝到門口,一把拉開大門。
外頭的風雨大得驚人。
他全身都濕了,而且從頭到腳全是泥水,邊咳邊喊道:「我可不可以進來?
她退開,他進門回身幫她將門關上。
他靠在門上喘氣,她退了一步,瞪著他的狼狽模樣。
「你怎麼會搞成這樣?」
「風雨太大,帳篷進水了,我出來時滑了一跤。」他說完又咳了起來。
知道得先把他弄乾,不然他鐵定會轉為肺炎,她轉身帶路,「跟我來。」
他咳著跟上,她帶他到廚房旁的小浴室,打開門道:「把衣服脫了,架子上有乾毛巾,你先把自己擦乾,門外這邊有水缸,你自己倒一些冷水進去,我去幫你燒熱水。」
她說完便去忙了。
他走進小巧而乾淨的浴室,發現裡面沒有水龍頭,倒是地上有一隻大木桶,木桶裡有一隻小勺子。
靠牆的第一層架子上有著乾毛巾,第二層則擺放著洗髮精和肥皂。
他脫去濕衣,順便將泥水擦掉,然後才拿起乾毛巾把自己弄乾。
聽到她在外頭燒熱水的聲音,他將毛巾圍在腰上,走出去,看見她蹲在一座紅磚砌成的爐子前,將柴薪丟進已經開始燃燒的火爐裡。
看到這麼原始的方式,說他不驚訝是假的,但她在這樣的環境下似乎很自在,他拉回視線,將水缸裡的冷水用水桶盛到浴室裡的大木桶裡,等到他將大木桶裝了半滿時,她放在爐上的那鍋水也滾了。
見她要伸手去端那大鍋滾水,他連忙幾個大步上前。
「我來。」
她看了他一眼,沒有堅持,只退到了一邊。
他拿著抹布端起那鍋滾水,拿到浴室裡,倒進大木桶裡,一時間,熱氣蒸騰。
「進去泡出汗再起來。」她交代了一聲,說完,便轉身回到前頭去了。
他跨進熱水裡,木桶雖然不小,但對他來說,還是顯得有些太擠,說是泡,倒不如說他是縮蹲在裡頭,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熱水驅走了寒意,他歎了口氣,放鬆的靠在木桶裡。
幾分鐘後,熱汗開始滲出,他有些依依不捨的起身,擦乾身體,圍著毛巾走出去,卻在門外凳子上看到他放在車上的衣服。
干的,而且滴水末沾。
外頭風雨未減,他微皺起眉,不過還是套上了衣褲。
廚房的火爐上,擺放著她下午提給他的茶壺,顯然她也把它給拿回來了。
它冒著煙,輕響不休。
他走過去將它提到前面。
回到客廳,他發現她正在等他,除了發尾和腳上拖鞋微濕之外,她看起來好得很。
他將茶壺放到桌上,替自己和她各倒了一杯熱水。
她沒有喝那杯水,只是淡淡的說:「我這裡沒有多餘的房間和床,你可以睡在客廳地板上。」
「謝謝。」
她仰頭看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沉默的走回房裡。
「可卿。」他輕聲叫喚她的名字。
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身。
「我不會離開的。」他說。
「隨便你。」她頭也不回的說,然後輕輕關上了門。
看著那扇門,他知道,她不相信他會一直留下來,所以他也沒有再多說,只是抱起她放在一旁椅子上的被子,替自己在冷硬的地板上做了一個窩,然後躺下。
地板很硬,氣溫很低,但這麼多天來,這是他第一次能放鬆下來。
他一直怕她半夜溜走,所以始終不敢深睡。
雖然他告訴她,無論她走到哪裡,他都能找到她,實際上,這次卻是靠著澪的告知他才知道,他不曉得澪為什麼會曉得,卻很清楚那喜怒無常的女巫會幫他一次,不表示她會願意幫他第二次。
他的自信,只是虛張聲勢。
天曉得他有多怕她又不告而別。
以手枕著頭,他看著沒有裝飾的屋樑,聽著外頭的風雨聲。
來到這裡前他就已經知道,無論他說再多都沒有用,他過去把了太多的錯,和她說了太多的謊,瞞了太多的事,她不會輕易再信他,他只能讓時間證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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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傳來砍柴聲。
站在廚房裡煮飯的她,聽著那規律的聲響一再響起,心裡不禁有些動搖。
一個月了。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留了下來。
自從下大雨那天,他的帳篷壞了之後,他就住到她的客廳了,她終究無法對他太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