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刻意想安慰天香,只是實話實說。
「真的嗎?《淫郎君》租得沒多好?」天香收止眼淚。這個消息讓她心底好受些。
「就算有人租回去,也是想看看它抄了你哪些橋段。會唾棄書的,不是作者,而是看書的人,那傢伙再抄也沒幾本,因為他把書的味兒全弄爛了。」也將他自己的名聲弄壞。抄襲耶,多可恥的罪名。
「唔……有道理。」之前一直處於憤怒而無法靜心思索的天香將陸紅杏的一言一句都聽進去了。「我怎麼可以因為有人抄我的書就任性不寫?我又不是單單為了寫給那傢伙看,他有什麼資格左右我?難道廚子的料理被人偷學去,他就一輩子不煮食,活活餓死嗎?!」天香兩隻拳兒握得死緊,十指裡蜷握的是她的不服輸和韌性。
天香的振作,讓鹿玉堂與曲無漪淡淡一笑。這丫頭鑽進死胡同裡時,任憑十條老牛也拉不出她,但是當她一想通,她又可以樂觀進取得讓人咋舌。看這情況,小丫頭沒事了。
「對了,你是誰呀?」天香這才注意到站在范寒江身旁的陸紅杏。
這姑娘長得好艷哦,活脫脫像是她下回準備要寫的風騷女角兒……這個發現讓天香更好奇地瞠大眸子直盯著人瞧。
「都忘了跟大伙介紹。我侄媳婦兒,紅杏。」范寒江介紹陸紅杏時,總帶著一抹獻寶的笑靨,而他自己從沒有發覺,
「是侄媳婦兒還是准媳婦兒?」天香沒聽清楚,掏掏耳,再聽一次。
有哪個男人介紹侄媳婦兒會介紹到紅光滿面?
「侄媳婦兒。」
「范大哥,你侄子多大歲數了?」明明瞧范寒江沒多老呀,哪來一個侄子已經能娶妻生子?
「如果我侄子沒死,今年也十歲了。」
天香立刻意會過來,「十歲?那她不就是嫁給一個小孩子?真糟蹋,她配你都綽綽有餘哩。」亮眸停佇在陸紅杏的臉上,瞬間捕捉到她臉上寫著對范寒江的情意——沒錯,她絕對沒看走眼,這對伯侄之間流轉的氛圍嗅起來就是不尋常。
伯父與艷麗小侄媳的不倫之戀……
好想寫哦。
天香那顆腦袋立刻編織出一整段的故事,這是她最高竿的本領——
「……倘若可以,她多麼希望嫁的是這個男人,而不是她懷裡抱著的小娃娃,但她必須要叫他一聲伯父,因為這就是宿命——好!開章第一段就這樣寫!」天香思緒轉得恁快,興奮地念出句子。
「寫什麼……」陸紅杏隱約聽到天香方才吟的句子,心頭一驚,以為自己讓這名古靈精怪的小姑娘給看透心思。
「寫你和他的故事呀!」女角兒是陸紅杏,男角兒當然非范寒江莫屬!
「我們之間哪有什麼故事能讓你寫?我們只是伯父和侄媳婦罷了!」范寒江一看見天香的算計目光,只覺得頭皮發麻,隨即跳出來解釋。
「范大哥,你反應太激動了,一、點、也、不、像、你、哦。」本來還以為只有從陸紅杏臉上才看得到情意,沒想到在范寒江臉上,她瞧見了更好玩的東西。
「我只是擔心你這顆怪腦袋又不知道轉了幾個拐子,胡扯一通,莫須有地羅織憑空想像的橋段。」而且那些橋段一定是男女角兒都沒穿衣裳!
「嘿……我哪有胡扯。」她看得更明白了。太好了,下一個章回就醞釀伯父和艷麗小侄媳的感情萌芽,等第二章回再來熱辣刺激的肉體交纏。「侄媳婦兒,你能不能借我幾天?我有些事想問你。而且明天月下會過來……月下是誰你不知道吧?她是畫師,《幽魂淫艷樂無窮》的插圖全是她畫的,這樣你明白了吧,月下要是看到你,她一定會很想畫你的!你長得好漂亮,要是畫你躺在花瓣上搔首弄姿,一定美極了——」光用想像,就覺得那幅美景定能激發無限靈感。
「不成,紅杏趕了大半天的路,她累了,需要休息。」范寒江又是反對。要是將紅杏交到這兩個丫頭手裡,不知會被整治成什麼德行!
之前月下說要替曲府的老管家繪一幅人像當紀念,結果畫裡的老管家嘴裡叼了朵山茶花,脖子以下連塊布也沒有!
「范大哥,你很吵耶,一邊去一邊去!」天香小手揮趕著。人家她在和侄媳婦談正事!
「你別想從我身邊將紅杏帶走,你要跟她說什麼我都不會允——」
「『伯父』是一層很遠很遠的關係。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三大從裡完全沒有『伯父』置喙的地方,你不允什麼呀?!」天香才不理范寒江,熱絡地拉著陸紅杏的柔荑,立刻也攀上關係,「姊姊,好不好?我和月下不會做什麼壞事,只是想拿你來寫書和繪圖……你幫幫我啦,曲爺會大方付你一大筆的銀兩,就當賣給我幾日?」
范寒江還想替陸紅杏拒絕,卻反倒讓自己以往最自豪的「伯父」兩字給堵住嘴。
天香說得沒錯,「伯父」是一層很遠很遠的關係,遠到他無權去阻止陸紅杏做任何決定,而他——竟然對這樣的事實感到難以言喻的不悅。
原來他與她的距離,好遠。
「可是我來銀鳶城,是為他,不是為你。」所以她不想將時間浪費在天香身上。她不會在銀鳶城停留太久,到時候離別又是一段不算短的日子,她珍惜眼下,只想留在范寒江身邊。
天香不意外聽到陸紅杏的答案,她反而笑得更神秘,「你要是答應我,我就告訴你一件范大哥的秘、密。」
「秘密?」范寒江與陸紅杏同時困疑,一個完全不懂自己有何秘密可言,一個則是瞠亮了眼。
「我這個秘密價值連城,你不聽,一、定、會、後,悔。」天香這回端起架子,擺出「風水輪流轉,轉到你急,轉到你慌了吧」的姿態。
「我沒有什麼價值連城的秘密,你別被她拐了。」范寒江很肯定自己光明磊落,不可能有把柄在天香手上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