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出牆小紅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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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第八章

  「我想回銅鴆城……」

  「你太累了,需要多休養幾天。」

  「我回銅鴆城也能休養。」

  「你現在的身體不合適趕路回去。」

  「我吩咐馬車慢慢走,只要不顛簸就沒什麼關係。」

  「我是大夫,不允許你這個病人加重病情,躺下。」

  陸紅杏因為連日未眠,將身子累到積病倒下,那時眼見她癱下,范寒江傾盡全力飛奔過去,勉強接獲她的軟軀,沒讓她摔得更糟,現在看她頂著一張慘白的容顏卻還任性說要走,他心裡總是不快。

  陸紅杏先是抿唇,眸子眨也不眨地覷他,聽到他這麼說時,嘴裡任性起來。

  「我生病也從來就不是你幫我治的!我夜裡發高燒,是我自己起來打水擦身子降熱!我犯胃疼時,也是我自己輕輕揉散疼痛的!我搬書扭傷手腕時,更是我自己燒盆熱水敷腫止痛,從來就不是你!不是你呀!你是大夫,是別人的大夫,你對我一點都不好,對我都不聞不問,我生病的時候都不是你在身邊,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她撥開他的手,一古腦地朝他吼,宣洩肺葉間脹疼的情緒。

  她的頭好痛,痛到蔓延到四肢,那股疼痛想讓她尖叫,她想摔碗摔盤子,要是手裡有斧頭,她連桌子也會想劈爛它,她好焦躁,待在他身邊讓她無法靜下心來,她不知道該拿自己怎麼辦,她為什麼這麼難受、為什麼這麼憤怒、為什麼要遷怒在他身上……

  她吼完,還在喘息,又急呼呼嗚咽,「伯父,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說那些話,我只是身體不舒坦……你不要生我的氣,你沒有對我不好,你是唯一一個對我最好的人,對不起……」她以為自己就要罵跑范寒江,手足無措地像個孩子,揪住他的衣袖,不讓他離自己遠去。

  「我不會生氣,你說的對,你難過的時候,我都不在,你指責的每字每句都沒有錯。」他確實失職,他非但不是稱職的大夫,更不是稱職的伯父,因為他竟然對陸紅杏……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陸紅杏猛搖頭。

  「沒關係,你氣我什麼都可以說出來,不要悶在心裡。」他制止她凌虐自己已經夠昏沉的螓首。

  「我……」陸紅杏咬唇,光看著他,幾乎覺得自己快要被恐懼滅頂。「伯父,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逃避地將自己藏在被子裡,藏住自己難看的哭相。

  「什麼事讓你害怕?你說給我聽,也許我能陪著你一塊商討出解決的方法。」范寒江的手隔著衾被,擱在她肩頭上,給她撫慰的力量。

  她一定會失去他的,失去這個讓她情竇初開、讓她勇敢努力將自己打理得這麼好的男人,無論她現在選擇沉默不語,或是壯士斷腕地坦白她的情意,她都會失去他的……

  她會害怕,說了,他拂袖而去,從此不認她這名侄媳,視她為悖德之徒。

  她會害怕,什麼都不說,默默看著他身邊陪著那麼美好的溫柔姑娘,她又該置自己於何地?

  如果沒有他再噙著輕笑,要她好好保重自己,她一定會完全棄自己於不顧,將自己變成一塊荒地,任憑雜草叢生、任憑荒廢虛無。

  「紅杏,你想說什麼,就像方纔那樣大聲說出來,你不說,我永遠猜不著姑娘家的心思。天底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說出來讓我聽聽,不過你若太小題大作,莫怪我取笑你呵。」

  真的該說嗎?該讓他與她的關係,結束在她手上嗎……

  「紅杏?」

  驀然,衾被被一把掀開,陸紅杏探出手臂倏地將他抱住,范寒江怔住,身軀教她餓狼撲羊之姿給震得踉蹌,好不容易穩住兩人,想張口詢問她,話卻先讓人給堵了回來——以唇。

  唇瓣上傳來咂吮的熱痛,鼻間全是胭脂水粉香,陸紅杏的臉龐因為過度貼近,使他無法凝聚視線將她瞧明白,只感覺貼熨在他的臉頰上,有溫溫熱熱的濕意。

  她咬疼了他,在他抽息的瞬間將芬芳小舌探進他口中,輕輕碰觸他的牙關,她的十指在微微顫抖,卻又異常堅定交迭在他腦後長髮,將他按向她,承受她的唇舌洗禮,她在哄誘他,要他為她棄守、要他為她瘋狂,要他主動將她納入深處,與她交纏。

  腦子裡又渾沌又清晰,渾沌的是理智,清晰的是情愫,心裡有塊頑牆在崩塌,坍垮的聲音與心跳融合為一,心窩口的脈動跳得多急,頑牆粉碎的速度便有多快——

  「范寒江,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她的聲音喂哺在他口中,因而變得有些含糊。

  她一定是病得很嚴重,竟然豁出去地將自己的情意全盤傾來,她是情難自禁也是絕望悲鳴,她不想說的,想要繼續裝傻下去,她還想要當他的侄媳婦——如果這是唯一還能和他維繫的關係——可是她自己將最後一絲的希望給摧毀殆盡!

  范寒江聽得好清楚,每一個字,每一個字,明明白白。

  「你……」

  陸紅杏離開他的唇,方才才將他摟得死緊的雙手,這一回卻做出完全相反的舉止,使勁將他推得遠遠的,甚至不顧自己腳步虛浮,把范寒江一路推呀推地推出門外,嘴裡嚷著要他出去,要他離開她的房間,彷彿剛剛甜蜜相親只是他的幻覺,是他過度渴望的幻覺。

  「你出去!走開!走開——」陸紅杏費盡所有力量將他推出房門,反手關門落閂,靠在門板後頭癱坐在地,用手緊緊摀住自己的雙耳。

  她孬種,敢做不敢當,有種說出自己的心意,卻沒種聽他嫌惡的回答!

  她把這一切全都毀掉了……

  感覺背靠著的門板傳來輕叩聲,陸紅杏只是反覆低叫著要他走開,捂起的耳朵裡,聽見的全是彷彿身處在空蕩蕩似的房間裡所激發的回音,走開……走開……就這樣默默走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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