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宋長谷若是妄想利用映曦來爭取李氏的資助,那他就真是太天真了。
也不想想,他李鎮遠已經容他為所欲為多少年了?多少個即將到手的大案子,全都讓他們明來暗去地硬是搶走,宋長谷以為他不知道,其實他是看在早年的情分上,所以才忍痛放他一馬,沒有追究。
如今,是長谷本身的氣數已盡,李氏才沒必要虛擲一文,去幫助這種早該被淘汰的公司。
他瞥了映曦一眼,這個老愛為宋家出頭的女兒,實在是令他蒙羞!
「長谷的事情用不著你來操心,你只管顧好自己的課業,別讓我丟臉就行了。」這是他對女兒唯一的期望。
「可是爸,宋伯伯他們--」
「夠了!成天宋家長、宋家短的。我問你,你現在到底還是不是我李鎮遠的女兒?!」李鎮遠忽地拔高音量,怒目斥道。
映曦嚇了一跳,小臉霎時變得慘白。
她當然是爸爸的女兒,儘管媽媽不要她、爸爸嫌棄她,可她永遠是李家的一份子,是爸爸唯一的親人啊!
「爸,對不起——」她慌忙地想跟父親道歉,可道什麼歉?又為什麼道歉?她真的一點概念都沒有。
李鎮遠冷眼看著她慌張的樣子,一股莫名的嫌惡自心底油然而生。
「哼!跟那女人簡直是一個模樣,老是想吃裡扒外,拿老子的錢去倒貼男人。你給我聽好了,宋家會不會是你未來的婆家還是個未知數,以後你的行為最好是給我檢點些,別再給李家丟人。」
一句句傷人的話語,教映曦不由自處蒼白了臉。
她不明白父親的怒火從何而來,更不明白父親何以要用如此重的字眼辱罵她?
宋伯伯是爸的朋友,宋家有難,難道他們不應該伸出援手嗎?
這什麼說她是「吃裡扒外」?她真的不明白呀!
望著映曦慘白如蠟的臉,李鎮遠業已無心再做什麼運動。他隨手關掉跑步機,回頭對她說道:「好了,公司不是讓你來鬧的,有話回家再說吧!」語畢,他再次瞅了她一眼。
這女兒一點都不像他,腦袋如此,長相更是,她簡直就是那個下賤女人的翻版!
難堪的回憶,排山倒海地幾乎將他淹沒,李鎮遠猛然拉回心思,然後他頭也不回地推開門,快步遠離這令他頭痛的女兒。
李鎮遠離開後,映曦頹然垂下了小小的肩膀。
她知道父親一直都不喜歡她,可是直到現在她才恍然大悟,那,不只是不喜歡而已。
她從父親寒冷如千年雪窯的雙眸中,清楚地看見了鄙夷與——恨。
他恨她。
而她,恨自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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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政兩手環胸,靜靜地靠在牆上。
他一直都在李鎮遠的辦公室裡,隔著一扇門,他很清楚地聽見了他們父女倆的所有對話。
李叔叔的家務事他並不想管,可對於李映曦的事情,他卻異常的充滿了好奇心。
那女孩的出身,令他嫉妒,她的驕縱,令他咬牙,而方才見她被自己的父親罵得那麼慘,他卻又忍不住要同情她。
這一切真是莫名其妙!
隔壁房間已經安靜下來,關政聳聳肩,又坐回一旁的沙發上,繼續研究李叔叔交代他的工作。
幾分鐘之後,他合上所有的卷宗,收好筆記型電腦,起身準備去拜訪李氏近期內即將收購的證券公司。
他昂首闊步,在接近那扇通往健身房的門時,他沒有回頭,但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然後停住。
他的眼光不自覺地來到了那扇厚重的原木色門板上。
那個笨蛋,應該早就走了吧?
映曦獨自坐在冷清幽暗的健身室裡頭。
空調冷得令她直打哆嗦,可她卻只是縮起身子,雙手環胸,兩隻眼睛空空洞洞地直視著前方。
她沒有哭,因為她早習慣了父親的冷漠無情,她也沒有按照父親的意思即刻返家,她現在的心很亂、很亂,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才好。
這種時候,一般人都是怎麼做的呢?找同伴哭訴嗎?
很可惜,她好像沒什麼可以訴苦的同性朋友。大學裡的女同學對她雖是客客氣氣的,但她知道那些人其實並不喜歡自己,她們多半離她遠遠的,好像當她是外星生物一樣。
至於那些異性朋友,那就更別提了。
男人接近她的目的只有兩個——錢財,不然便是美色。想要從他們身上獲得單純的友誼?呵,別傻了。
雖然她真的很希望能交幾個知心朋友,過過平凡人的生活,可她還不至於笨到拿自己的清白與尊嚴去交換。
宋立名。
這三個字忽然跳進她亂紛紛的腦袋。
是了,宋家就可以提供她想要的人生。從小,她便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們一家人的身上,只要嫁給宋立名,成了宋家的一份子,那麼,她便能同時擁有渴望已久的愛情和親情。
這個溫馨的美夢,她已經編織好多、好多年了,直到今天——
「唉!」映曦煩惱地將臉蛋埋進兩掌。
怎麼辦呢?這回老爸若不伸出援手,宋伯伯的公司恐怕就會陷入困境,然後,他們一定會忍不住埋怨她辦事不力,然後,李、宋兩家漸漸反目成仇,互不往來,然後然後,她多年來的辛勤耕耘,都將付諸流水——啊,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喀啦——
思緒猛然被拉回,只因不遠處忽然響起一道開門聲。
糟了,她父親又踅回來了?!
映曦慌忙地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放眼四周,健身器材雖多,卻沒一個能遮住她已經夠嬌小的身軀,她聽見清楚的腳步聲從門的後方逐漸朝她逼近。
情急之下,映曦只能迅速縮回身子,低著頭,抱住膝蓋,緊緊地閉上雙眼。
死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裡待了多久?要是讓父親看見她還在公司裡面,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她硬著頭皮,想像父親忿怒的嘴臉,冷汗涔涔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