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絕不原諒你,更不會把巧柔嫁給你這種人,你滾出去!」江母氣極,隨手抓了床頭上的花瓶就往他身上扔去。
啷……
玻璃器皿碎裂的聲響,嚇壞了護理站的護士們,更駭住了門外的巧柔。
她杵得有些發僵的身子震了下,旋即伸手要推開病房的門,然而就在此時,身後有人以極快的速度阻止了她。
王大哥?
她張大了嘴,正想尖叫,王德威卻伸出食指暗示她別出聲。
「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跑來這裡跟我說這些?還要我原諒你……你是欺負我孤兒寡母的沒人撐腰嗎?」病房裡,江母氣得哭了出來。
媽……
巧柔心疼不已地聽著母親嗚咽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的心也碎了。
一旁,王德威靜靜地握住她的手臂,像是明白她不喜歡他的靠近,所以他始終和她保持一小段距離,然後留心聽著裡頭的對話。
「我說過,我不奢望您的原諒,不過我對巧柔是真心的,因為愛她,因為對你們家有虧欠,所以我絕對不會辜負她,我會讓她幸福。」祈振宇抬起頭,目光灼灼地說道。
這個年輕人……
江母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你要怎麼給她幸福?一個當警察的、隨時會喪命的人,要怎麼給我女兒幸福?你願意為了巧柔辭掉工作嗎?嗄?」聞言,祈振宇毫不猶豫地搖搖頭。
「不,我不可能放棄我的工作。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能讓巧柔幸福。」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年輕人,分明是想氣死她!
江母摀住胸口,急怒攻心地喘著氣,再也說不出話來。這時,王德威帶著巧柔進來了,他們一進門,就看見跪在地上的男人。
「媽……祈大哥!」她立刻飛奔至他的身旁,「你流血了?」地上到處都是尖銳的玻璃碎片,他臉頰上不斷冒血的傷口一定也是被那些碎片給劃傷的。
「哼!那點傷跟我兒子的一條命比起來算什麼?江巧柔,你知不知道你哥是被誰害死的?是他!你居然想跟這種人在一起?你這樣做對得起你哥嗎?」江母指著她的鼻子,怒罵道。
「媽……」
巧柔正要抗議,一直站在江母身旁的王德威卻說話了。
「江媽媽,我想,阿凱的死真的只是意外……當時我也在場,我們誰都沒料到那兩個窮途末路的歹徒居然如此的狡猾,當我們五六個人往山上包抄的時候,他們早已經躲在事先預備好的山洞裡,準備等我們走遠之後再逃回山下,這也就是為什麼,稍後趕來支持的阿凱會單獨遇上他們……這種事情,誰都無法預料,我想,就算是經驗再豐富的刑警,也很難避免所有意外的發生。」
語畢,他深深地瞥了跪在地上的祈振宇一眼,而後者的眼中,則閃著莫名的光芒。
要說謝謝就免了!王德威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他之所以幫他講話,完全是站在專業的立場。
那天,他對巧柔說完那些話之後,沒多久就後悔了。雖然他痛恨祈振宇搶了他的心上人,可是,他仍舊不應該隨便說出那種沒有事實根據的話。畢竟他跟了祈振宇這麼多年,卻從沒看過他有任何假公濟私的事情,或利用職務之便害了誰。那種人,就算拿槍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做出有損他名節的事情。
「德威,你這孩子真是……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幫他說話?」江母又氣又不捨地斥道。
「江媽媽,我只是就事論事。」他苦笑著,回頭看了一眼巧柔,「你先帶他出去包紮傷口吧!讓江媽媽靜一靜。」語畢,他按下病房的對講鍵,請護士找人來清理病房。
「王大哥……謝謝你。」巧柔訥訥地說道,這一刻,她是真心地感謝他。
她回頭又看了一眼背對著她的母親,然後才和祈振宇相偕離開。
「那孩子……跟她哥一模一樣。」
待病房只剩下王德威和江母兩個人之後,江母忽地這麼說道。
「江媽媽,你說的……是我們小隊長嗎?」
歎口氣,江母疲憊地看向窗外,「當年,巧柔她哥說要念警察學校的時候,被我痛打了三天三夜,可是那時候的他,即使被打得皮開肉綻,也不吭一聲,那種頑固又不肯妥協的模樣,簡直跟方纔那個年輕人一模一樣……難怪……難怪巧柔會愛上他。」他們兄妹倆,向來都是感情最好的呀!
或許真是冥冥中注定了,要由那個姓祈的年輕人來代替阿凱,照顧他妹妹吧?
聞言,王德威只是不發一語地立在病床前。
是這樣嗎?原來,打從一開始他就輸了。
無論他對巧柔是如何的傾心、如何的專情,無論他對她們家付出多少的努力、做了多少的犧牲,終究,還是不敵「緣分」兩個字?
他苦笑著。
唉,罷了!
其實,早在剛才他看見祈振宇跪在地上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已經輸了。
祈振宇是多麼心高氣傲、自以為是的一個傢伙,而這樣的他,居然願意為了一個女人,跪在地上認錯並乞求原諒……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所以,他認輸了,而且輸得心甘情願。
至少,他知道祈振宇付出的是他最寶貴的尊嚴,而他,除了一頭熱的感情之外,並沒有損失太多,不是嗎?
尾聲
六月的天空,驪歌輕揚。
校園中,又有一群莘莘學子即將步入社會,走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典禮會場外,聚集了許許多多穿著黑色學士服的准畢業生,大家人手一台相機,閃光燈此起彼落。
「巧柔,看這邊!」前方友人興奮地揮揮手,然後低頭,「喀嚓」一聲,將佳人倩影收入鏡頭。
「怎麼,你老公還沒來啊?」
「你不要亂說……人家還沒結婚啦!」撫著微凸的肚子,巧柔靦腆地將垂落頰畔的髮絲勾回耳後。
再過半年,她肚子裡的小寶寶就要出世了,所以此刻的她,臉上除了一絲未脫的稚氣之外,還多了一股即將為人母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