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攬住他最近頗為欣賞的紅粉知己——卿雲姑娘,然後戲謔地說道:「這麼久了,夫人都沒為我生個子嗣,我讓卿雲當你的妹妹可好?」
霎時,大廳裡鴉雀無聲,就連走動的僕人都停下腳步,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她的身上,屏息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在這許多人面前,他故意提起這種話題讓大家都知道她無法生育……哈!真是好笑,明明是他不願意跟她圓房,沒圓房的夫妻又怎麼生得出孩子來?雖然未經人事,可這個道理她還是懂得的,他是打算將她逼入絕境。
「夫人,如何?」嚴令風又問。
一股氣血衝上腦門,她甜甜一笑,「娶個妹子進門就有用了嗎?你自己不爭氣,怪誰呢?」說完,她滿意地聽見週遭此起彼落的抽氣與低呼聲。
嚴令風的臉彷彿成了千年不化的寒冰,「你說什麼?」
他生氣了。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驅使她繼續說下去,「我說……你的『兄弟』不肯合作、好好辦事,怪誰呢?」在市集裡混久了,一些曖昧的比喻她都學會了,不過,她畢竟是名門出身,話才出口,自己已滿臉赧紅。
接著,又是一陣驚訝的低喊,讓嚴令風的臉色愈發難看。
「嚴堡主哪裡是『驅動』不了『兄弟』的人呢?」卿雲姑娘好心的想打圓場,「姊姊,你是不是誤會了?」
那柔膩的語調讓莊月屏不由自主的厭惡起來,「令風,這位姑娘打哪兒來?是哪家的『閨女』呀?」
這番意有所指的話,讓卿雲的臉色倏地變了。
嚴令風哼了一聲,擁著卿雲的手臂故意縮緊,「夫人,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你未來的妹子、我的女人。」
看見他宣示佔有的動作,莊月屏的心如墜入萬丈深淵。他一點情面也不留給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羞辱她,宣佈他要娶個妓女當側室。沒有詢問她的意見,純粹只是告知而已,那她到底算什麼?
她自己倒滿一杯酒,狠狠的喝下,空腹承受烈酒,引來一陣燒灼的感覺,
「是嗎?」她嫣然一笑,淒絕的眼眸看著眼前這一對「郎才女貌」,心彷彿被萬把利刃穿過。
她又勘了一杯酒,舉杯迎向他們,「那也好,什麼鍋配什麼蓋,恭喜你,令風,你終於找到可以配得上的女人了。」
她這話聽在嚴令風耳裡令他覺得刺耳極了,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曾鄙視地罵他「雜種」,她的意思是「雜種」配「妓女」很登對,是嗎?
他憤怒的拍桌而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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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月屏放下酒杯,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那雙哀怨的眼輕輕瞄過他,丟下一句,「我要回去了。」便一步步的走下台階。
她多悔恨今晚來赴宴,多懊惱帶著滿腹的歡喜來相見,結果卻仍是無奈。今夜回去,怕是心死如止水,只能日夜孤寂地等待此生了卻了。
「站住,我准你走了嗎?」
但莊月屏恍若聞,仍然繼續往前走,經過訝然張口的僕人,經過面面相覷的他的「紅粉知己」,她只知自己的一顆心已然麻木,不再有感情、知覺。算了、算了,一切都算了,她這一生反正是白活了。
「站住!」
那吼聲彷彿雷霆萬鈞,但那又如何?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她寧願回到冷清孤寂的綺春閣,也不願再在這裡待上一刻。
嚴令風怒氣沖沖的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叫你留下,你沒聽見嗎?」
一顆淚水不自主的滑下她的臉頰,「留下又如何?你對我的恨就能消除一些些了嗎?不!你的心胸是如此狹窄,是不可能會原諒我的,既然如此,你就放了我,不要再管我的死活了。」
嚴令風的心擰痛了。眼前的她是這麼的楚楚可憐,令他只想好好疼惜她;但腦海中的回憶,卻又是那麼的可恨……他要怎麼做?
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扛上肩頭,沒理會她的掙扎與驚呼,逕自邁著堅定的步伐,離開香影繽紛的摘月樓,留下身後不知所措的僕人及訝異茫然的「紅粉知己」。
踢開了書房的大門,嚴令風扛著她直直走進內室的臥鋪,多少年來,這裡就是他安睡的地方。
一把將她丟在床上,她掙扎著坐起身來,嫣紅的臉蛋迷惘的望著他,「這是哪兒?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瞪視著她這副模樣,他再也忍不住地衝到她面前,與她直視著,「你知道我是多麼的恨你嗎?」
她泫然欲泣的點頭,「對不起。」
「你以為一句話就能抵消過去的一切嗎?」
「我知道不能,但……」淚水又滑落她的雙頰,「現在的我……又能做什麼來贖罪呢?」
他握住她的肩,冷冷一笑,「你還記得你以前是怎麼羞辱我的嗎?」
她如何能忘?當時的一幕幕、一句句,都日夜在她的腦海裡迴盪啊!她點頭,無限悔恨的低喃,「對不起。」
「不要再說對不起,聽到了沒有?」
她迷茫的凝視他,「你到底要我怎麼補償?」
他冷哼一聲,放開她的肩膀,改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輕,完全沒有絲毫憐惜之意。
「你知道自己的殘忍嗎?」
她又點點頭。
他笑了,「以前你是那麼的不可一世,把我踩在腳底下當泥巴踐踏,你作夢也想不到會成為我的妻子吧?」
她不語,絕望的瞅著他。
「你以為我會感激涕零的擁抱你,把你當作愛人般的疼惜嗎?你別妄想了,我恨不得殺死你!別忘了,是你害死我娘的,要不是爹臨終時要我發誓絕不離棄你,我早就把你丟出堡外,讓你自生自滅了!」他把她推倒,身體也跟著壓上去,「想要我疼惜你?作夢也辦不到!」
乍聽他殘忍的話語,莊月屏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感到痛苦,淚水早已佈滿雙腮,以前的她……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