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冰封啞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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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眼光緩緩的落在左手的手腕上,夢蝶輕輕的撫弄著腕上那只黑色的蝴蝶結,無意識的眺望著遠方,她的思緒意識漫無目的的飄浮著。

  眼前那不斷傾落而下的雨,竟教她想起了家鄉的雪。

  歎了口氣,突然間的,夢蝶竟是好想、好想再看一看家鄉的雪。

  第四章

  當晚,深夜時分,在夢蝶的住房裡,桌上的油燈一明一滅的映照在翠姨那錯愕不已的臉上。「夢蝶,你剛剛說什麼?」

  緩緩的走向翠姨,再深深的吸了口氣後,面對著翠姨,雖然明知道開口很難,但不許自己有所遲疑,夢蝶堅定的說道:「我想回去」。

  翠姨幾乎立刻緊握住夢蝶的雙手,激動的連忙問道:「回去?回去哪裡?」

  垂下了眼瞼,夢蝶喃喃的耳語道:「回北方、回我家。」

  「北方?你知不知道北方離這兒有多遠?你又記不記得我們當初是花了多久的時間才來到這兒的?」

  「翠姨,那兒再遠,畢竟都是我的家。」

  「你的家?」搖了搖頭,翠姨反駁:「你不是告訴過我,在那兒除了你死去的爹外,你連個親人的都沒有的嗎?」

  攏緊了一雙黛眉,夢蝶沉默著。

  夢蝶的沉默引來翠姨一陣沉重的哀傷,凝望著夢蝶,翠姨輕聲的問道:「怎麼,你一直是騙我的,是不是?」

  「不,我沒有騙你,」此時,只見一向冷漠自持的夢蝶,反手握住了翠姨的雙手,深深地凝望著翠姨,「對我而言,在這個世界上,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還要走呢?夢蝶,雖然蝶園並不是個好地方,但有我在這兒,我絕不會讓那些臭男人欺負你的。現在你說要回北方去,在那兒,你連個照應的親人都沒有,你教我怎麼放心讓你回去呢?」

  「翠姨,你不明白,我一定要回去。」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得回去,」深思的凝望著夢蝶,不一會兒,只見翠姨刺探的望著夢蝶問道:「是為了狄揚嗎?你可是為了躲他,不得不逃回北方嗎?」

  「翠姨!」意外的驚呼一聲,夢蝶全然沒有想到翠姨會如此猜測,掙開翠姨的雙手,別過臉去,一時間,夢蝶喘息著道:「我都說了,我跟他毫無關係,你為什麼非得一再的提起他呢?」

  「夢蝶,怎麼到現在你還不肯告訴翠姨嗎?難道你以為……」

  「翠姨!」夢蝶先是出聲打斷了翠姨的話,忍不住的攏起眉來,她並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狄揚』的事,也更不想多費唇舌的談論他。「我想回去,是因為那裡是我的家、我的根,所以我得回去,我一定得回去。」

  緩緩的走向前去,夢蝶停立在案桌前,仰起頭來,她的眼光沉沉的又落在眼前的那幅畫上,卸下一身拒人於千里外的冷冽,輕啟雙唇,她首次赤裸裸的訴說著她心底的哀傷。「翠姨,這些年來,我的沉鬱、我的不快樂,你是都看在眼裡的,不是嗎?因此,即使我再留在蝶園,那又如何呢?我不過都只是具空皮囊罷了。」

  望著夢蝶,翠姨沒有說話,只覺得心酸。夢蝶的唇邊掛著抹淒迷的笑。「畫裡的大宅,就是我家,宅子裡的一磚一瓦,都是我爹用心堆砌而成的。而盡宅前那一整片的紅梅,是我爹親手為我栽種的,他知道我最喜歡紅梅了。他——一直是最愛我,最疼我的人。因此,無論如何我都要帶他回去,將他葬在那兒。那兒,才是他最好的歸處。」

  望著夢蝶的側影——這個陪伴她多年的好孩子,翠姨怎麼捨得下呢?「夢蝶,這幾年來,我們兩一直是相依為命的,難道你就忍心丟下我走?」

  轉過身回望著翠姨,夢蝶心裡也同樣的不好受,畢竟這七年的時間並不算短,更何況這七年來,翠姨是如何的待她,她可是點滴在心頭,因此她當然也捨不得。但,即使再怎麼樣的捨不得,離去——畢竟是早晚的事,因此,她不能不捨啊!

  於是走向前來,緊緊握住了翠姨的雙手,夢蝶的眼裡充滿堅定、感傷。「翠姨,我也捨不得你,但是我得回到去,而也許只有回那裡,我才能找回我自己,得到平靜。翠姨,你也希望我快樂的,不是嗎?」

  賣笑的生涯裡,翠姨似乎早已不記得什麼叫感傷?然而此時,忘情的將夢蝶給摟在懷裡,她的心竟是酸酸澀澀的感傷著;忘情的流下淚來,她這才嘗到自己的淚水,濕濕鹹鹹的滾燙著。

  一樣的緊摟著翠姨,在故作堅強的外表下,夢蝶的心,卻是好生的難受。許久後,等自己的情緒已較為平復後,緩緩的鬆開手,翠姨一邊抹去夢蝶臉上的淚,一邊喃喃地道:「罷了!人生的聚散,我早該看透的,早該看透的。」

  翠姨抹去了臉上的淚,仔細地盤算道:「如果你真要回去,那麼就讓平叔送你回去,平叔一向是最疼你的,有平叔一路上照顧你,我也才能放心讓你回去。」

  對於翠姨的好意,夢蝶只搖了搖頭,冷靜的說道:「其實沒什麼好不放心的,我已經計劃好,這一路上都女扮男裝,因此絕對不會有人發現我是女兒身的。」

  原來她都已經計劃好了!因此,翠姨只是無言的沉默著,而不由自主的,翠姨的眼光緩緩的飄向前方,就這麼呆呆的望著牆上的那幅畫。

  「家」!——好遙遠、好模糊的一個字!

  記憶中,她也曾有個溫暖的家,她也曾是父母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直到十五歲那天,爹娘在一次災疫裡去世,而嗜賭如命的叔父先是好心腸的收留了她,接著又在她十六歲那天,將她推入青摟,開始了她這一生的惡夢。

  於是在開始賣笑的日子裡,她賣掉了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她的青春,還有她所有的夢想。直到十九歲那天,她遇上了個男人,在男人的甜言蜜語下,她初嘗了愛情的甜果。於是毅然決然的,她為他洗盡鉛華、燒飯洗衣,直到她床頭金盡,男人也終於離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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