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癱在椅背上,全身幾乎虛脫。
瞪著屏幕後方的潔白牆壁,她的眼神漸漸變得茫然。
直到此刻,她才允許大腦去思索海晶傳達的訊息,粉唇無聲地輕念著。
「愛?」
世界上有那種東西嗎?
身為小說作者,她寫過陽剛的男主角,寫過嬌柔的女主角,從指尖流出去的Happy Ending不訐其數。但是……「愛」?
她淒然一笑。
如果「愛」存在,她不會才剛國中畢業,就必須面臨人生最大的窘境。
如果「愛」存在,家裡破產以後,她的父母不會宣告仳離。
如果「愛」存在,大姊的末婚夫不會在得知江家背負龐大的債款時,即刻取消婚約,導致大姊割腕自盡。
如果「愛」存在,大學時代,那些曾經對她告白過的學長,不會在聽到風聲後,就一個個腳底抹油似的溜開。
世界上沒有「愛」!她不認為它存在!
追著錢跑的日子愈久,她否定的信念就愈強烈!
她有自信可以寫出很棒的故事,但對於主角之間的愛情,她真的沒有耐性細細琢磨,只能蜻蜓點水似的撇一撇,寫多了連自己都覺得虛偽。
不過,既然責任編輯認為,作品的愛情濃度不夠,就代表她必須掰更多。
她蹙了一下眉,打開另一個檔案,繼續鍥而不捨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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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重光大樓」的天台,叼著煙的陸青野瞼色掠過一陣青、一 陣白。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根光溜溜的竹竿曝曬在艷陽底下。
而他冒著火的眼睛比太陽更熾烈,幾乎使那根竹竿劈哩啪啦地燃燒起來。
他現在可以合理的懷疑,這附近有賊,有個變態、無聊、頭殼壞去的賊!
「你想用念力讓那根竹竿斷成三截嗎?」
悅耳的男聲來自後方,飽含著濃濃的笑意。
他轉過身,看到同胞兄長就倚在樓梯口,拉低墨鏡,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可惡!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奚落與調侃,偏偏這兩者都是秦佑懷的專長。
他一掌拍上竹竿,沒好氣地開日。「你來幹麼?」
秦佑懷踱步過來,踏著LV男鞋的腳步有著一貫的自信優雅。
「親愛的弟弟,你今天火氣很大喔!」
陸青野的回答是狠狠吸了一口煙。
廢話,沒有人能夠站在驕陽底下,發現自己的內褲統統不見時,還能談笑風生──更正,如果當事人是秦佑懷,那或許例外!
陸青野看了他一 眼,踩熄煙蒂,逕自往樓梯口走去。
不想跟他打哈哈!
秦佑懷那傢伙,心思狡詐,偏偏端著一副「童叟無欺」的無辜表情,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讓真實的情緒流露在外人面前。
他們兄弟倆,各自承襲了父姓與母姓,個性一點都不像,唯一相仿之處,就是遺傳自父母的輪廓與身材。
他有點嫌惡地瞥了兄長一眼,率先下樓去。
至少,他就不會穿著亞麻料的西裝到處晃,不會留藝術家的髮型拐女人,不會把自己打扮得活脫脫像個雅痞,永遠保持「校園王子」的翩翩風采。
「你有空就把胡碴刮一刮吧!別把邋遢當性感。」
秦佑懷看著他的眼神,也有幾分不認同。
他不能瞭解,陸青野何必把自己弄得很頹廢?
他勤練健身是好事,但在他看來,肌肉一發達,外型就不夠優雅;他把頭髮削短是清爽有勁,但配上那重重擰起的眉峰,卻很容易嚇壞人。
更別提那青湛湛的胡碴!他懷疑,怎麼可能會有女人喜歡那種會扎傷肌膚的「危險武器」?
但,真的有人喜歡,而且為數不少!不然,陸青野也不會為了圖個清靜,躲到這棟半廢棄的大廈,過著形同自我放逐的生活。
「走啊!你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陸青野邊下樓,邊喊道。
秦佑懷摘下墨鏡,慢步跟上。
進到屋裡,陸青野打開冰箱,拿出兩瓶冰鎮啤酒,一瓶拋給他。
夏天喝這個最爽了!
他抽起拉環,大口暢飲,消一消在天台上曬出來的暑氣,以及火氣。
秦佑懷看著手裡的冰啤酒,有幾分不滿意。
「你這裡難道沒有紅酒嗎?」他一向偏愛多層次口感的紅酒。
陸青野撇了撇嘴。「我只喝冰啤酒。」暢快又解渴。
「噢!」他不情不願地抽開拉環。算了,沒魚蝦也好。
陸青野一口飲盡,將易開罐拋進垃圾桶裡,轉過臉,面無表情地說道:「對了,你回家後,記得拜託媽幫我買一打內褲。」
秦佑懷是長子,還與父母同住一個屋簷下,隨時照顧得到二老。
他一口啤酒差點噴出來。
「又要內褲?這是你這三個月以來要的第三打內褲。」他打量陸青野,眼色古怪,視線特別在他腰間停留一下。「你『消耗』得這麼快?」
一雙燃著熊熊火焰的眼睛燒向秦佑懷。
「閉上你的鳥嘴!」陸青野低吼。
既然搶先出了娘胎,秦佑懷自然就沒有乖乖聽話的理由。
最喜歡戲耍胞弟的他,嘖嘖歎道:「像你這樣,把錢都花在內褲上,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賺再多的錢,也沒有用啊!」
「去你媽的!有人順手牽羊,摸走了我的內褲!」陸青野壓低聲音,咬著牙說道。
「喂喂!我媽就是你媽,千萬別罵到自己人啊!」
「好吧,他媽的!」只要是罵人的詞彙,陸青野都樂意多啐幾遍。「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一定讓他死得很難看!」
他瞇起眼睛,扳折手指,發出清脆駭人的聲響。
「誰會想偷那種東西?嘖嘖,是穿過的內褲耶!」秦佑懷瞇起眼睛,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樣,他隨即東張西望,好奇地問:「會不會……是你的芳鄰摸走的?」
「她是個女人,女人要男人的內褲做什麼?」陸青野面無表情。「戴在頭上避邪嗎?」
秦佑懷縱聲大笑,大門隨即傳來三下重踹聲。
「那是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