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但沒聽他說出口,又不是那麼肯定。
「吻你。」他輕訴。「我想吻你。」
「吻我?」她輕啟芳唇,忍不住重複,整個人被他的眼神蠱惑住了。
他緩緩地靠近她,就在相觸的前一瞬間,一陣風從廚房後門吹來,陡然吹醒了亞甯的神智。
她杏眼圓睜,瞪著近在咫尺的他,眨了眨,又眨了眨,突然用力地彈跳起來。
地震引起的頭暈目眩早就痊癒,她早該閃得遠遠的,但誰知道她居然一時興起拿他作「研究」,而且沉迷其中,還差點──差點──
她趕快爬到一邊去,回頭偷瞥他一眼,他好像有些不舒服的樣子。
唉唉唉!他該不會跟她偷看的色情小說裡寫的一樣,因為慾望得不到紆解而感到痛苦吧?她……她讓他有慾望嗎?
這麼一亂想,她馬上又開始碎碎念,努力掩飾腦中色色的想法。
「啊!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她指著身邊笨重的大金屬箱。
「保險箱?」他也站起來,好像漸漸摸透她的個性。
她喜歡碎碎念,高興也念、生氣也念、尷尬也念,總之什麼都能念。
「答對了!這是我爸做給我的喔!」
「看起來很堅固耐用。」他拍了拍保險箱,為了配合她的碎碎念,他只好表現出高度的興趣,一面暗自「收功」。
「沒錯,這是一種特殊的合金材質,非常重,搬不太動,電鋸、鐵錘都不能破壞它,尤其是那門上『十五級加密長短鎖』,更是我爸的心血結晶,也是他申請的眾多專利之一,他是個很厲害的發明家喔!」
說到後來,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扯些什麼了。
「佩服佩服,那你所有值錢的家當都可以鎖在裡面,不用擔心被偷了。」他虛應著,感覺這無聊的話題,已經讓他的慾望徹底消褪。
「那當然。」她的笑容凝結在臉上。
話說完了……嘖!又尷尬了。
「我去洗把臉。」亞甯從他身邊溜走。
她進浴室,把門鎖上,燈鈕一旋,打開薰香燈。
暖色光立刻罩滿整個浴間,燈泡的熱度蒸散出佛手柑清新的氣息。
她喜歡這種感覺,朦朧的、芳香的,感覺一級棒。
幹麼非得要兩個人一起擠,才能講求氣氛?哇!她朝鏡子扮了個鬼臉,暈黃的燈光有效地掩飾了她嫣紅的臉頰。
但是,想起韋克那牢牢盯著她的眼神,就像最強力的磁石,讓她動彈不得。如果不是那陣無預警的大風吹,她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會……
兩頰熱辣辣,她打開水龍頭,用力潑水。
嘟嚕嘟嚕嘟嚕──
「喂!你的電話響了。」韋克喊。
她正在掬水拍臉,沒聽見。
他只好先接起來,「你好。」
「我打錯了。」一聽到他的聲音,電話那端的歐巴桑匆匆掛掉電話。
他聳了聳肩。
嘟嚕嘟嚕嘟嚕──又來一通。
他看看浴室門口,想想還是不要貿然的叫她。她那麼龜毛,搞不好在她的「龜毛守則」裡,就有一條:女士上洗手間,男人不要一直亂敲門。
「你好。」
歐巴桑又是一呆。「我又打錯了。」
他才把話筒掛回去,電話就又催命似的叫了起來。
「你好。」他加重了語調。
「好吧!你說,你是誰?」歐巴桑連珠炮似地「彈」出一串疑問。「你姓啥名什麼?住在哪裡?學歷如何?等等──從幼稚園到最高學歷都報出來給我聽聽!今年幾歲?以前交過幾個女朋友?慢著──從兩小無猜到曾經論及婚嫁的都說出來讓我參考!怎麼結交、怎麼分手,都不能漏掉。噢,還有,工作經驗!從你青少年打的第一份工開始詳述起,到你目前的事業──」
他沉默了一下,努力控制想要大笑的念頭,
「您是羅夫人?」
「沒錯。」
「這是身家調查?」
「是!」
好個理直氣壯的歐巴桑!若他不從實招來,好像對不起她擬出問卷的用心。
「羅夫人您好,我是韋克,姓韋,單名一個『克』字,我住在……」
「喂!你要用我的電話,為什麼不先報備一聲?」
亞甯一踏出來,看到的就是他握著話筒閒話家常的模樣。
而且,他還倚坐著她的書桌邊沿。她不能忍受這個,真是坐沒坐相!
她氣沖沖地奔過來。
「請稍等一下。」他對羅夫人說道,把話筒直接給她。「我不是『用』你的電話,我是幫你『接』電話。」他解釋。
「你怎麼可以『接』我的電話──」她捂著話筒,壓低聲音質問。
他一臉好笑。這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不對!在她的「龜毛守則」裡,這可能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
但現在比較麻煩的是她的手把話筒蓋錯邊了,他們的對話,還是會被接話孔忠實地傳達到羅夫人耳中。
「你一直在浴室裡不出來,誰知道你在裡面幹麼?」
「呵!」即使有亞甯的手掌遮著,電話那頭,還是傳來很清晰的一聲抽氣。
「媽!」她連忙靠向話筒。糟糕,錯邊了,又轉回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大家都是這樣說,隔壁陳太太的女兒未婚懷孕被發現了,還不是對她媽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羅太太驚喘連連。「把他帶回來、帶來給我們看看!」
「不是啦!你聽我說──」
「你都先去浴室洗澡了,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誰說她去「洗澡」了?她瞪了韋克一眼。
他手一攤,發誓自己什麼敏感字眼都沒說。
「媽,你看太多連續劇了,才會有那種齷齪的想法,其實我只是去……」
「齷齪?你說我齷齪?去你的!反正這星期六你把他帶回來就對了。」
砰!激動的老母雞掛上電話。
「噢!」亞甯捧著小腦袋,軟軟地蹲垂下去。
這星期要回家!這星期還要回老家……
她想大吼大叫!
昨天海晶打電話來的時候,她確定自己可以充裕地把稿子完成,但經過這一鬧,她的時間縮水到必須分秒必爭;再加上週六、週日要回老家,看樣子,她要不是打破自己完美的紀錄,首度延期交稿,就是在兵荒馬亂中把稿子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