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期待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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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那麼,輸了有什麼關係?」她問。

  他想當蒼鷹,而她……差一點點,就成了魚,自由自在,不受形體拘役。

  「這仗……勢必要打,我希望將傷亡減到最低,希望天下父母親、妻兒子女不要傷心。」

  當不當皇帝無所謂,但照顧百姓是他從小就學習的信念,只要活著一天,他就沒辦法違背自己的信念。

  他說服她了,是啊,痛失親人最悲哀,同樣的痛,她怎捨得讓別人身受?他們都是慈悲的人,但願天下太平,但願蒼生同享幸運,問題是……時局不允許……

  淒楚一笑,責任……是她始終擺脫不去的東西。

  深吸氣,她從他懷裡坐直身體。

  「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采青問。

  自莊主去世以來,這是他們第一次心平氣和溝通,沒爭吵、沒挑釁,恍若回到往日,他們在別人屋頂偷窺的日子。

  「妳說。」別說一件事,就算一百件、一千件,能力所及,他統統答應。

  「送我出城。」責任,她承攬下了。

  「好,我送妳。」鄭重點頭,不顧被認出來的危機,煜宸決定親自送采青出城。

  他牽起她的手,送她回家整理儀容;他牽著她的手,告訴呂軍師,這趟路他要陪她一起走,不需要任何人相送;他牽著她的手,陪她走過一條條大街,送她出城門。

  十指交扣,每個步伐,每個心跳聲,她計算著分別……

  「湨天莊以妳為恥!」

  一聲耳語傳入他們耳中,采青抿抿唇,假裝不在意,煜宸的拳頭緊了緊。

  「莊主、少莊主的陰魂不會放過妳!」

  「什麼女諸葛,根本是女魔頭,心機算盡,為的全是自己的榮華富貴。」

  「不要臉的女人,沒志節,沒操守,有空練練羞恥二字怎麼寫。」

  低眉,采青深吸氣,不生氣,百姓沒錯,他們只是不明就裡。

  煜宸氣不過,轉身要同他們理論。

  采青慌地拉住他,微微搖頭,輕語:「沒關係。」

  「妳那麼高傲,怎容許他們這樣欺負妳?」他在她耳邊氣憤難平。

  「我能怎麼做?告訴他們,莊主的死與我無關?這句話,連你都聽不進去不是?」苦笑,她的冤還少了?

  她的話堵住他,比起百姓的無知,恐怕他的無理取鬧,傷她更甚。

  「抱歉,我明白這件事怪不到妳頭上,我只是……」

  「算了,過去了,不重要。」緊握他的手,疼痛撞上來,她斷斷續續發抖。

  「妳……」濃眉深鎖,他望著她不自然的笑容。

  「別說話,讓我們安安靜靜走一段。」俯首,輕閉眼睛,有他為她指引方向,她好安心。

  走一步,那些練武的夏天回來了,蟬聲高鳴,暖風徐徐……

  走兩步,馬背上,他教導她乘風飛翔,滿山的落地楓紅,馬蹄濺起秋意……

  走五步,製藥房裡,火爐裡添薪柴,他和涴茹的笑聲陣陣,他捧來一把初雪,貼在她頸間,不冷,她眼底,全是他的盎然笑意……

  細數呵細數……她不數腳步,她數著他們之間的片段回憶,在屋頂上,在圓月下,在他的臂彎裡……

  甜美的回憶推去身體苦痛,她汲取他手心傳來的溫度,這雙手給過她保證,保證她安全,這雙手護衛過她,現在,這雙手也引領她,一步步邁向死亡……

  不過,她不害怕,真的,這是真心話。

  城外,幾千個士兵圍繞,一頂轎子停在正中央,他們等著接送「天下第一美女」。

  煜宸停下腳步,采青睜開雙眼,緩緩吐出長氣,回眸望他,這一眼是訣別。

  「我會救妳回來。」他承諾。

  「不用了,來不及……你專心帶兵。」她不要他的承諾,不要他身陷險地。

  「我一定會救妳。」他重申自己的承諾。

  她笑笑,不回答。

  須臾,她轉身,走向金兵營隊。

  這回,沒有他的手牽引,孤獨緊緊包圍……不怕的,這是最後一次出任務,最後一次勞累,然後,她要飛上天,要沉入海,做她快快樂樂的小魚兒……

  捏緊拳頭,他的眼神相隨,不能衝動,不能自金兵手裡搶下她,不可以……煜宸提醒自己的責任,他非得放手,非得一搏,即使他的心,百般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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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了,采青的話始終在他腦中迴響,他不斷自問,為什麼她說「來不及」?什麼東西來不及?他來不及救她,或她等不及他相救?

  不對、都不對……到底什麼事情來不及?采青的話一定有其原因,只是他不知道原因在哪裡。

  他翻身下床,涴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醒,擁著被子,輕聲問:「煜宸哥哥,你睡不著嗎?要不要我陪你說說話?」

  「妳先睡,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不多解釋,他大步跨出房門。

  製藥室裡,呂軍師和公孫大夫還在忙,戰爭轉眼開打,他們鬆懈不得。

  「莊主!」公孫大夫首先發現煜宸。

  「你們誰知道采青的秘密?」他慌亂、他著急,他的穩重被一個無解謎題打散。

  「秘密?你的意思是……」呂軍師問。

  「送她出城那天,我承諾會將她救回來,她告訴我來不及了,我不明白為什麼來不及,你們和奶娘是采青最親近的人,誰能告訴我,這句話的背後意義?」一口氣,他說出憂心。

  呂軍師歎氣,他是知道一個秘密,但他不確定這和「來不及」有沒有關係。

  煜宸敏感,在呂軍師歎氣同時,眼光尋到他身上。「呂叔叔,你知道的,是不?」

  「這件事情,是內人最近才從楊先生口中求證出的。」他本不想說出,在莊內用人之際,他不想擴大事件。

  「求證出什麼?」

  「十八年前,瀛州有一位宇文神醫,他仁心仁術,為病患不辭辛勞。當時莊主夫人的母親,也就是楊先生的妻子,她是宇文拓的病患,他曾保證會好好照料楊夫人,直到她平安順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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