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私生女,父欄上填的是不詳兩個字,可我卻有個父親,一個曾經說我媽是他今生唯一愛過的女人的癡情男,然而我媽死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她還是只是個地下夫人、情婦,他連給她一個公證,讓她穿一穿婚紗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這一番話像是把鑰匙,替聶暘解開了她今天失常的原因。他很直覺的想到,是不是吳淑媛或齊秉萱找上她,並說了些什麼?
其實交往的這陣子,他一直在找時機想告訴她,有關齊允中及齊、聶兩家原就有交情的事,可在偶爾探得她口風後,他卻明白她對齊允中的心結結得很深,因此,在尚未確定彼此的感情非常穩固前,他不敢貿然的有任何動作。
因為他不確定,當她知道他是齊允中摯友的兒子,且是為了她才來到這裡,之後又和她走在一塊的事時,會作什麼樣的聯想?畢竟他們的交往,除了偶爾的陰錯陽差外,幾乎都是他一手策畫的。
然而若其中有些事被稍稍誤導,再加上封她愛鑽牛角尖的性子,事情鐵定很糟!
他是愛著她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感覺,雖然兩人交往的日子並不長,可感情的深度又怎能用時間衡量?
和他交往過的女孩不計其數,有舉止溫婉的大家閨秀、明媚艷麗的影視紅星……在這些人中,什麼樣個性的他沒遇過?當然也不乏性子火辣刁蠻的女孩,所以他對封堯姝的情感,絕不是因為新鮮。
對她的感覺他只能說就是喜歡!在這之前,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能夠令他有戀愛的感覺,可她就是不同。
才交往一個月左右,他甚至想等齊允中的事安排好了,就向她求婚。
一想到自己的傻氣,聶暘不覺莞爾的笑了。
他是如此肯定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他真的不知道,在她心中,是不是也一如他一樣的重視他?即使他知道她喜歡他。
這種有些患得患失的感受,對他這樣一個有自信的人來說,其實是措手不及而不安的。
見聶暘沉默的聽著,封堯姝接著說:「也許是生長在這樣不健全的家,也明白媽媽的委屈,從小我就認定男人是很虛偽的動物。」她是個愛情潔癖者,所期待的愛情是全心全意且完美的,可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不可能出現的。
「一個男人怎能忍受深愛的女人受委屈?可愛著我媽媽的齊院長就是可以!他不但對媽媽為了我們姊妹爭取認祖歸宗一事視若無睹,更無視吳淑媛母女侵門踏戶的護罵侮辱!」也許是有些醉了,也許是壓抑太多的傷心事,堅強的她眼中泛著淚光。「我討厭男人、害怕婚姻,怕會遇到一個虛偽的男人。我媽是個集聰明美貌於一身的女人,可遇到了鍾情的男人,也一樣變得愚昧可笑。她不會為自己爭取,只會傻傻的等,因為她怕給他帶來困擾,到了最後,在她病情危急,陷入昏迷的時候,她口中偶爾傳出的囈語聲竟然還是……那個男人的名字。」淚落了下來。
「我是一路看著她的可憐悲慼走過來的,我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和她一樣!」她抬起頭看他。「可……我還是遇見了你。」
「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對你印象還真差啊,後來的惡質代課老師也一樣!」一想起之前的事,她忽然笑了,只是笑容有些悲味兒。「我私底下還給你取了個綽號,叫造孽羊。現在想想,我為什麼會被你吸引呢?也許是你打一開始給我看的,就不是什麼完美形象,正因為這樣,我認定你是個不會刻意修飾個性的人,這樣的人……應該不虛偽才是。」
「你現在覺得我虛偽?」她可能真的知道些什麼事了。
「你自己覺得呢?」
聶暘不急著替自己辯解,反正他的心意有朝一日她會明白,此刻,他倒比較想化解她和齊允中的父女心結。「也許,你的父親並不像你想得那麼薄情,他是真的愛著你媽的,他……」
「你和他果然是一丘之貉!」封堯姝冷笑的截斷了他的話。
不替自己辯解,倒急著替齊允中說話,這更證明了她在他心中果然是沒什麼地位的,而他會「拋下身份」和她交往,果真也是因為他!
「堯姝,你的話太尖銳了。我承認,我和你父親認識,我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兒子。」
果然都如同齊秉萱所說的!她努力壓抑心中的激動,深深的吸了口氣,「那麼,你這回會到這裡的原因,只是要勸他到美國動手術嘍?」
「……的確是這樣。」
「那……齊院長他是否有對你提出聯姻的建議?」
「他是提過,可我拒絕了,事實上……」真正提聯姻的人是他老爸,而齊伯伯只是大力贊同而已。不過嚴格說來,兩個都有份就是。
封堯姝阻止他再往下說,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不要再說了,我想,我已經明白一切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一切就如同齊秉萱所說的那樣,對於聶暘而言,她是顆棋子,一顆把齊允中騙到美國就醫,繼續維持兩家情誼的棋子。
一開始他接近她就是有目的的,這樣的感情又怎麼會是真的呢?
「堯姝!」
她抬頭看他。「感情對你而言可能只是遊戲,甚至是籌碼,輸贏之間根本不必當一回事,可我不同,我玩不起這種奢華的遊戲,更不願只是顆棋子。」
情況有些混亂。她可能知道了不少事,而這些都是他猶豫著,找不到時機開口的。告訴她這些事的人,只怕是個「有心人」,故意誤導她方向,選擇性的告訴她一些讓她踏入陷阱中的事實,而她顯然是真的著了道了。
「你到底怎麼了?」他伸手要去拉她,可她卻甩開他的手,退了幾步。
「把我騙到手的感覺好不好玩?」
現在跟她說什麼只怕都沒用,因為她開始鑽牛角尖。聶暘在心中歎了口氣,「你醉了,我送你回去,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