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堯姝嘴角綻出了一抹冷笑。「我十八,禹荷十七了,這十多年來我們從的是母姓,身份證上的父欄是『不詳』,而在懂事之後,我和你見面的次數絕對不會超過三次,你老婆和女兒造訪我們的次數還遠高於你呢!」
她嘲諷的看著他。「這樣的『父女』關係比我與常光顧的超商收銀員的關係更淡、更淺,你確定我們是父女?」
他真的很對不起她們母女,可他也真的很無奈。
他想補償她們,只要她們給他機會。「無論如何你媽已經死了,我對你們姊妹倆有責任。」
「你真正該負責任的人已經死了,而我和妹妹從來也沒巴望過你負責。」她咄咄逼人的嘲弄。「收起你令人作嘔的責任感和同情心吧,那令我感覺像一些偽善的慈善機構!」
「你……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小女兒對他的態度還和善些,可這大女兒……
她打小聰明、倔強、叛逆,而且非常不喜歡他。
真的!他第一次見她,是去參加她小學的畢業典禮,那時侯無論她的母親如何威脅利誘,她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怎麼也不肯叫他一聲爸爸。
勾揚起的冷笑令人不寒而慄。「你可以選擇眼不見為淨的,不是?」她瞪視著他。「滾,你再不走,我拿掃把請人了!」
「你……」齊允中看她真的要去拿掃把,又顧及左鄰右舍好奇的眼光,不得已之下只得暫且作罷並匆匆的上車。「我還會再來的。」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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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封堯姝一古腦兒的從床上坐起。她茫然的看看四周,床頭的鬧鐘滴答、滴答的走著。
是在自己房間。她緊繃的心情放鬆了下來,原來方纔她是在作夢……
夢見媽媽死的那年,那個男人虛情假意的情景。
那是多少年的事?怕也有六、七年了吧。
六、七年的日子不算短,可她竟一直重複著這樣的夢境,這大概是在提醒她,不能原諒那個男人的劣行吧?她撫了下冒著冷汗的額頭,幽幽的歎口氣。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不相信愛情的?也許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吧,也許是……當她知道自己是個私生女的那天開始。
回首這二十三年來的一切,千愁萬緒上了心頭,往事歷歷……
記得母親喪禮那天,是她最後一次看到那個男人,之後他雖屢次打過電話,可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強勢拒絕後,便不再接過他的電話了。
最好就這麼永遠的斷了吧。
他和母親之間最大的笑話就是她和妹妹,她們是「兩情相悅」下的私生女,哈哈,多麼諷刺吶!
而所謂的驚天動地不悔深情,最後的結局竟是女方落得在醫院孤獨抑鬱而終,而她的男人在她臨終那夜,卻躺在別的女人的溫柔鄉里。
這就是男女間的深情愛戀。
一出多麼可笑滑稽的鬧劇!
愛情,是成為搞笑丑角的必經之路,而她沒興趣成為丑角。
看了下牆上的鍾……八點四十三了。即使是星期日也不該懶散,最重要的是,她怕再躺回去又會重複方纔的夢境……她討厭沮喪!
半個小時後她出現在樓下客廳。妹妹封禹荷正一面看著手上的雜誌,一面啃著蘋果。看到她,她指了指特地為她買的汽車雜誌。
「謝啦!」封堯姝為自己倒了杯牛奶後坐了下來。
才坐定,頂著一頭帥氣三分頭的封禹荷便將手中雜誌內容隨意念出。「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女性受訪者認為,沒有戀情的生活是乏味的。老姊,你的高見呢?」
在一旁翻著汽車雜誌的封堯姝冷冷的嘲諷。「也就是說,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女性是自殺高危險群?」犀利尖銳的話語和一頭長髮,氣質高雅出眾的她顯然十分不搭。
像是她所熟悉的姊姊會講的話!「有百分之八十的人認為,沒戀愛過的人就不算完整的人,只能算半個人。」封禹荷一臉驚訝,「哇靠,老姊,咱們原來都只能算『半個人』欽!」
她二十二,老姊二十三,可她們都尚未談過戀愛。不談戀愛的原因很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不過最主要是受上一代「扭曲」的婚姻關係造成了心理障礙的影響吧?
她的情況還算好,老姊可就不太妙了,真的!可能是因為受父母的影響,愛情對她來說比洪水猛獸更可怕。
看看那些因為想追她,而被她修理得「金系系」的人就知道了。
「那有什麼不好?起碼還是半個人。有些人一談起戀愛就忘了自己是個人了。」那種白癡世上已經夠多了,她沒必要去湊熱鬧。
封禹荷放下雜誌,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那你覺得愛情對一個人來說,到底是什麼?」對一向排斥戀情、排斥婚姻,甚至是痛恨男人的姊姊問這個問題真是蠢,可她們忽略愛情,就代表它真的不重要了嗎?
「慢性自殺。」
「慢性自殺?!」她瞪大了眼。有……有那麼恐怖嗎?
放下了汽車雜誌,她說:「談戀愛就像是每天大啖美食一樣,久而久之就吸取了大量的油脂、糖分,甚至是化學添加物,這些東西會造成身體的負擔,到時候什麼高血壓、心臟病、癌症……一大堆不良後果就跟著來了,這不叫慢性自殺叫什麼?」
真不愧是學醫的,連愛情都可以這樣解讀!「原來大部分的人都有渴望自殺的傾向。」
封堯姝犀利的看了她一眼。「你不也是高危險群?」
那一眼看得封禹荷心虛。「我……才沒有。」
她漂亮的眸子一轉。「是喔?」她像是早看透她了似的開口。「有自殺傾向沒什麼大不了,別真的想不開就好了。」
封禹荷心中一直重複著姊姊的話──你不也是高危險群?
她是想戀愛的高危險群嗎?
暗戀別人倒是真的。
如果按照老姊方纔的慢性自殺理論,她大概就是知道吃了可能會有什麼後果,因為怕死,只能在美食當前,心癢難耐的乾瞪眼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