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水霧影微垂眼睫,遮去眸中的狡黠。
他唇畔的譏笑讓海晴知道自己陷入圈套,進退兩難,而這該死的圈套還是她起頭自設的。
忿恨著他的邪謔,水霧影強抑下心頭的怒火,平靜地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會打擾太久。」寄人籬下的道理她懂,「你的好意我心領,但我卻無法如狗般聽話。」
對海晴自貶的重話,水霧影只是無動於衷的地聽著,良久才掀動薄唇,「要你別離開這屋子真有那麼難?」依他看,就算她現在答應,也只是陽奉陰違罷了。
海晴無懼他倏然轉沉的臉,直視進陰鷙紫眸。
她揣度不出他的想法,也不知他要她言聽計從的真正用意,她只知,要她做牛做馬甚至獻身她都能咬牙撐過。
但要限制她的行動,她無法做到,出不了門她如何探查那個人的行蹤,如何報仇?
凝睇她不妥協的清澈瞳眸,水霧影不退讓地道:「那麼,明早就帶著你弟弟離開。」就算她是天珠新娘,他也容不得她爬到他頭頂撒野。
「你不能……」
他打斷她的驚慌,「我能。」
是的,他能,他是這屋子的主人,有什麼不能。
海晴愣視他氣定神閒的邪謔,一時之間不知該堅持一身傲骨,還是低頭求全。
「我……」她咬了咬唇,想出一個折衷的辦法。「我知道留在這兒會給你添很多麻煩,但我們真的沒地方可以去……」
「講重點。」水霧影不耐地打斷她拉雜的自憐。
海晴蹙眉,雖已有了決定,但心卻不能自己地躊躇。
她的猶豫讓水霧影的不耐轉為不悅,霎時陰鷙佈滿俊臉。
懾於他冷鷙噬人的紫眸,海晴咬咬唇,垂著頭,不安地說:「我真的有要緊事非出去不可,你能不能通融一下,幫我照顧我弟一天,不,半天就好。」
水霧影神情稍霽,手環胸,冷眼地觀看她期待的臉龐。
「有什麼要緊事不能等傷好了再辦?」他撒網、誘導她說出今晚發生的事。
海晴不笨,知道他在旁敲側擊。「我想回去看看。」
「看什麼?」他挑高一眉,冷誚地譏道:「看你家是否已被子彈掃得千瘡百孔,還是想找那不確定是否已成屍體的人?」
「住口!」海晴怒喝,「不准詛咒我爸爸。」
水霧影掀唇冷笑,不在乎她受傷的神情,無情地說出事實,加深她的喪親之傷。
「是不是詛咒,你心裡比誰都清楚,若你現在回去只是自投落網,應該查不到什麼,也找不到你找的。」
他的話是事實,但也不必字字如針的傷人。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不回去看看她不安心,而且她有種父親仍平安活著的感覺。
「你的事?」水霧影冷哼,紫眸再度轉陰,「你既然把小旭托給我,就關我的事。」
他不是保姆,也無法眼睜睜看她去送死,那幫黑衣人誓在必得的決心他見識過,現下,只怕他們仍舊潛藏在她家附近。
「我知道我弟弟的事麻煩了你,但回去一探究竟卻是我為人子女的本份。」海晴平靜地說出心裡想法。
「是嗎?若真如此,你父母也可因你這克盡孝道的女兒,而含笑九泉了。」水霧影揚唇輕笑,笑意卻未達眸中。
他無笑意的冷峻神情讓海晴寒毛倒豎,且打了個寒顫。「你不是我,你不會懂得我的心情。」
囁嚅地說完,她強抑心頭的恐懼,逼自己直視他冰晶紫眸,但卻發現她錯了,她不該看他的眼,海晴懊悔不已,卻無法自那透明的紫水晶抽離。
「你的心情我的確不懂,但小旭懂,你可曾為他想過?」他歎氣,輕挲著他柔嫩的膚頰。
冰冷寒晶剎那間轉為祥和柔光,海晴幾乎溺斃在他突來的溫柔下。她看著他,言詞不再尖銳,「我弟弟會贊成我的行動。」
「他不會。在他心中你是他僅剩的親人,他不會冒一丁點失去你的險。」
他的剖析動搖了海晴。「我知道冒然前去的風險有多大,但……我真的想去看看……看看爸爸是否還活著。」
瞧她數度哽咽,潸然淚下,水霧影縱是不願,也不忍再傷她心,他輕歎,拭去她滾落淚珠,半妥協地說,「若真非去不可,我陪你去。」
海晴瞠眼望他,但欣喜隨之被擔憂取代,「你陪我去,那我弟弟呢?誰來照顧他?」
水霧影聞言,逸出輕笑,「這你不用擔心,有人閒得很。」
順著他斜睨的眼,海晴這才想起那被晾在一旁的程拓。
「他肯嗎?」海晴問得無助又小聲。
「這是他看了一晚戲的代價。」水霧影戲謔一笑,吃定了程拓。
海晴點點頭,帶著希望的望向程拓。
他就知道,會死得很慘的通常是看戲的,程拓回給她一個無奈苦笑。
「影,你出的價碼太高了。」他真是流年不利,一個未足歲的奶娃已整得他欲哭無淚,現在又來一個小旭。
「會嗎?我覺得剛好。」他還嫌不夠呢!
「你可以去找那三對嘛!」何必找他這什麼都不會的男人。
聽到那三對,水霧影的眸光霎時陰沉,「如果不想知道淹死的滋味就管緊你的嘴,不然,我會成全你的。」
就知道威脅他。程拓不容的撇唇,他也不想,但知情不報,只怕下場不是淹死就能了的。
他也知道那三個女人得知影金屋藏嬌後的東長西短有多可怕,但……唉,他就是賤,不看影被問煩,被念得抓狂他就是不爽不快。
「別以為我不知你在打什麼主意。」水霧影一眼就看穿程拓的想法。
程拓無言,只露出無辜至極,令人發噱的表情。
海晴睜大眼,好奇的看著他們,欣羨不已,她的生活除了親情沒有其他。
水霧影忍下將程拓丟出去的衝動,回過頭正巧看進海晴失神落寞的眼,他不知她從前的生活是如何過的,但現下……「你該休息了。」他橫抱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