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問客人需要來一杯酒嗎?」他挑起眉,充滿謔笑的詢問。
「不必了!請你告訴我房間在哪就可以了。」沈若霏斷然的拒絕,和他處在同一個屋簷下已經是莫大的折磨,不需要再將兩人的距離拉得如此靠近。
「怎麼?就這麼沒辦法忍受與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三年前你好像不是這樣的喔?」宇川競司諷刺的出聲,因為她的拒絕在臉上籠罩一層陰寒。
「我只是很累了,想要休息。」沈若霏平靜的道出,直視他的明眸被一圈泛黑所包圍,蒼白的神色證明了她口中的疲累。
宇川競司放柔了森寒的俊容,心中不捨之情從語氣中洩露出來。
「我帶你去你的房間吧!」他放下酒杯,輕鬆提起沈若霏的行李領她上樓。
她的房間在二樓主臥室的對面,是他刻意做如此的安排,他要靠她更近!
推開橡木門,裡頭一系列原木色調的設計給人溫暖的感覺,連床單窗簾都是以米色系來搭配整個格局,她刻意忽略掉小几上那朵盛開的百合;就格局而言,不難看出設計者的用心和品味。
競司遞給她一串鑰匙,告訴她這裡除了他們之外,每天固定會有一位傭人來整理整個家務和負責早晚餐。
「好好休息吧!」他拋下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沈若霏洗了個冗長的熱水澡來平緩心情。接下去走一步算一步,再多也頂多一個多月,回台灣後一切又會回復到原本的生活,不管他想再做什麼,她都決定不去管,不去在意了!這是她對自己一點卑微的希望。
對於無力掌握的事,想再多也是徒勞無功,她安慰自己煩躁不安穩的心,拉開棉被,疲憊的沉沉睡去。
窗外窺視的星子猶如神的眼睛,只是……祂……聽見沈若霏的祈求了嗎?
第6章(2)
連著幾天,沈若霏和宇川競司除了早餐時間的碰面外,幾乎沒有過任何交談,晚上他總是比她晚進門,而沈若霏一回去除了必要外,幾乎都是關在自己的房門裡看自己的書避不見面。
沈若霏欣喜於此情況,至少可以避開不必要的短兵相接。她心中這麼想著。
這天,沈若霏扯掉頭上的手術帽和口罩,拖著身體到休息室為自己倒一杯咖啡;這個換心手術耗費掉她大部分的體力,原以為病人一切都很穩定,沒想到進行至一半時突然血壓急速下降,弄得整個小組人仰馬翻,費了一番工夫,總算把患者救了回來,情況暫時控制住。
她揉揉酸痛的肩膀,體力真是女性的一大弱點!
開完術後討論會,大伙起哄說要到居酒屋喝一杯,硬是將沈若霏也一起拉去;難以拒絕眾人的邀請,沈若霏心想:回去又是關在房裡,倒不如跟大家一起去,她也好久沒享受居酒屋傳統的氣氛了!
十二點前一刻,沈若霏小跑步地趕上最後一班電車,靠在門邊上喘氣,午夜的東京市內仍有不少的活動進行,車廂裡擠滿從酒館出來的人群,下班後到酒館喝杯酒,放鬆一下白天的緊湊生活是日本人的習慣。
踩著微醺的步伐。真是喝太多了,她自忖!
掏出鑰匙,她盡量不發出聲響,客廳罩在一片漆黑下,她可不想把他給引出來。
一隻腳才踏進客廳,突然滿室的光亮令她睜不開眼睛,她反射性的用雙手抵擋突如其來的亮度,只見宇川競司一臉莫測的神情站在裡面,眼底迸出不悅之情。
「看你似乎很盡興嘛!」他掃過沈若霏被酒染色的粉頰,陰森森的出聲。
沈若霏嚇了一跳,生氣的向他大吼:「幹什麼躲在那裡嚇人?我的事用不著閣下為我擔心!」她不甘示弱的和他怒目相向。
「容許我再一次提醒你曾經答應過我的條件,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他的怒火已經瀕臨爆發點,今天他特地提早回來,想邀她出去走走,試圖打破彼此間的隔閡,可是卻發現她並未如往常的待在房裡,他整晚腦海裡想的淨是她到底去哪了?擔心她的安危,沒想到原來她正在外頭逍遙!而他只能像傻子一樣焦躁的等待和煩惱。
「我可是一刻都不敢忘!」沈若霏挑釁的回嘴,「條件裡可沒註明我得隨時報告我的行蹤。」客廳裡的氣氛頓時如鉛塊般沉重。
「那麼現在是了!」競司冷硬的加了一句。
「你不能這樣做!」沈若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朝他大吼,她已經忍無可忍。
「是嗎?」宇川競司挑眉,「為什麼我不能?」
「你……」沈若霏的心神氣力已被掏空,再多的反抗只是徒惹爭端,她毅然轉身上樓,留下他和一團繃緊的空氣。
「明天陪我出席一個宴會,我替你把衣服準備好了,放在你門口的盒子裡。」站在原地的宇川競司冷冽地下了一道命令。
沈若霏仍無絲毫反應,直挺挺的朝她房門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他挫敗的為自己倒一杯酒,想暫時麻痺沸騰的情緒,看來兩人的關係更僵了。
陰暗的走廊反應沈若霏沉重的心情,拾起精美的盒子,沈若霏隱忍已久的珠淚滾燙地滑落臉頰。三年前離開之際,她以為她的淚已經流乾了,當時是為他的寡情和冷漠所心傷,而今日則是不捨自己一再的被擺佈,心疼自己受到的委屈。
以為走出了愛情的迷障,誰知又糊里糊塗地再次跨進這更加複雜的關係之中。
他難道不明白人的心枯萎過一次後,再多的呵護都難以喚醒了!
翌日,沈若霏一個人漫無目的在街上亂晃,她想好好的整理自己零亂的思緒,釐清一切紛擾的感覺;經過宇川競司的一番糾纏,原本被刻意遺忘在角落的一道記憶突然的蠢蠢欲動,那是她不願再觸碰的過往。
她驀地瞭解到一項事實:兩人重逢至今,她只是不斷的逃避,逃避自己的真正想法,逃避和他相見的每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