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滌塵察覺到曲向樓對於此事並不想多講,正欲逼問時,柴房外就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腳步聲,他凝神注視曲水樓奔進柴房內,並訝異地盯著黑暗中的兩人。
「向樓,你已經把他救醒啦!」曲水樓詫異地說道,清脆悅耳的嗓音響遍四周,「怎麼不點燈呢?黑抹抹地什麼都看不見。」她由懷中取出火摺子,點亮房門邊的臘燭,柴房內霎時充滿柔和的光線,她回頭嫣然一笑。「這樣不是好多了嗎?」
風滌塵在曲水樓回頭時頓時屏住了氣息。他原本就以為曲水樓的容貌足以驚世,沒想到除去了那層黃土的覆蓋,她比自己所想像的更加絕艷動人,一頭柔順的烏絲不似普通姑娘家般挽成高高的髻,反而全梳向後頭綁成馬尾,發尾綁成了一條條小巧的辮子,更增添俏皮可愛的氣質;明眸皓齒、面似桃花、柳眉如黛、膚柔似水……見過後宮三千佳麗,他這輩子卻是第一次被曲水樓那絕代風華的姿色所震懾。
「喂,你瞧什麼瞧?口水全流出來了,沒見過美女啊!」曲水樓被風滌塵盯得渾身不自在,遂潑辣地出口罵道。
「水樓,不得無禮!還不快向風將軍道歉。」曲向樓在一旁發話道。
曲水樓滿臉的不屑。「將軍?這是哪門子的鳥官?堂堂一個將軍怎麼會被我迷昏上山來!向樓,他一定在騙人,伯堯還不是說他是前朝皇帝的四安答?這個男人要是個將軍,我還是個公主呢!」
「放肆!」曲向樓被妹妹氣得臉色醬紫,她轉向風滌塵行揖賠罪。「風將軍,在下管教無方,請風將軍饒恕舍妹的無心之過。」
「罷了。」風滌塵自認不是斤斤計較之人,自己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確十分失禮,也難怪曲水樓會發那麼大的火。「曲堡主,令妹的口無遮攔早已令風某印象頗深,此次風某路經本地是為了奉旨上京面聖,可否請曲堡主商借快馬一匹,風某必須連夜趕路上京。」
曲向樓朗聲笑道:「風將軍客氣了,此刻天色已晚,風將軍何妨在堡內暫住一宿,過明兒個再趕路也不嫌遲。」
「風某在此已耽擱了不少時間,不敢有勞曲堡主費心。面聖一事萬分緊急,多謝曲堡主的美意,風某面聖後必前來傲風堡作客與你把酒言歡,總之,曲堡主你這個朋友風某是交定了。」他也挺開心多交了一個朋友。
曲水樓撇了撇嘴。她很少被冷落在一旁,現在瞧見向樓和那名「瘋」將軍談得那麼高興,幾乎完全忘記她的存在,心裡多少有一點不是滋味。怪了,曲水樓心想,向樓和那個「瘋子」聊得投機,自己應該高興才是啊!這樣向樓很可能就接受他做她的相公,那自己也完成了這兩年來最大的心願,這不是很好嘛!可是……自己為什麼有一股落寞的感覺?曲水樓悶悶不樂地想道。
「水樓,你還欠風將軍一聲道歉。」曲向樓轉向妹妹堅持地說道。
「我?!」曲水樓瞪大眼睛,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
曲向樓點點頭。
曲水樓看了看風滌塵,又回頭看著曲向樓。
「我……我才不要!」她撂下一句話,轉身跑出了柴房。
「水樓!」曲向樓想叫住她,沒想到曲水樓已經旋身躍過了迴廊,只得無奈地搖頭,回首向風滌塵賂罪。「唉!舍妹被在下給寵壞了。」
「沒關係,曲堡主。」風滌塵其實對曲水樓翩然離去感到有些遺憾。真不曉得曲水樓對他的敵意為什麼這麼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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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憤難平的曲水樓回到弄霜閣,悻悻地推開房門,負氣地將桌上不順眼的燭台茶具全掃下地,然後非常大力地跨坐在椅子上。
死向樓!那個瘋子憑什麼叫她道歉啊?將軍有什麼了不起?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他的將軍還不是死了很多人得來的,要她曲水樓道歉?他想得真美!
「水樓,你實在太過分了。」曲向樓追了上來,劈頭就對她罵道。
「我過分?」曲水樓鼓起腮幫子。「誰教他一雙色迷迷的賊眼盡盯著我瞧,我不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算他走運了。」
曲向樓當然知道以水樓沉魚落雁的姿色,會對風滌塵造成什麼樣的震撼,她嘴邊泛出一抹微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長得天姿國色,再說風將軍也沒有像個登徒子般盯著你,你就去向他道個歉,好歹也是你先不敬於他,把人家好端端地強擄上山,害他得日夜兼程趕路回到京師。」
「他還沒走?」曲水樓氣呼呼地問道,「他不是要趕路嗎?」
「我請他到大廳等著,今天你非跟風將軍道歉不可,免得人家說你沒家教。」
「沒家教就沒家教,我絕不會跟他道歉,要趕路的人還等著我去道歉才肯走,我看他也不是很急嘛!好,我就看他能等多久。」曲水樓仍是滿不在乎地說道。
「曲水樓!」這會兒曲向樓的怒氣也被妹妹給挑起了。「現在容不得你胡鬧,一句話,你去是不去?」
「不去、不去、不去!我就是不去。」曲水樓乾脆耍起性子來了。
「不去?」曲向樓挑眉地重複道。「好,你不去是吧?從今天起禁足,期限到你想通了為止。」
曲向樓忿忿地轉身,長袍一撩就出了弄霜合,迅速地舉步回到大廳。
此時風滌塵正玩賞著茶几上擺設的唐三彩,他一見曲向樓進了大廳,便放下手中的古董,起身向她行揖。「曲兄,不知風某勞駕你所準備的馬匹,是否已經準備妥當?」
「勞風將軍久等了,馬匹就在傲風堡門外。」曲向樓客氣地說道。
「唉——曲兄這麼說就見外了,將軍一詞還是省去,稱呼我的名字就行了。」風滌塵爽朗地說道。
曲向樓高興地頷首。「就這麼說定嘍,風兄,只可惜舍妹蠻橫任性,讓風兄受了不少氣,請容小弟代舍妹向你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