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社長的提拔,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絕不辜負你對我的期望,我一定會取得第一手消息,再創草莓日報的銷售新佳績。」想到可能會有陞官發財的機會,她的精神立刻振作起來。
一群人就這麼在男廁討論起了公事,絲毫未覺場地多麼的不適宜。
「社長,純真再怎麼說,仍只是一名稚嫩無經驗的實習記者,一開始就派她接這麼危險的案子,這樣好嗎?」方組長憂心忡忡,擔心她會毀了自己的退休金。
「組長,你人真好,沒想到你如此關心我的安危,衝著你這句話,就算要我拚了這條小命,我也會取得三合會的內幕回饋你的!我郝純真生為草莓人,死為草莓鬼!」純真不覺又開始發揮狗腿的本能,抱著組長的手臂,眼角凝聚起感動的淚水。
沒辦法,巴結奉承對她而言,就像吃飯和呼吸一般自然。
「我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南宮社長對純真讚許不已,像是找到接班人一樣的高興,「看到你,就彷彿看到當年的我,那麼有衝勁、有理想。」
阿丁和組長對望,一股不祥的預感從腳底竄升至背脊。
郝小姐的表情似乎是將任務當成是去遠足一般的快樂輕鬆,她該不會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吧?
三合會的勢力遍及北台灣,外傳他們以連鎖檳榔攤作掩護,私下從事色情交易和販毒行動……這個任務危險性極高啊!
「你們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該不會是害怕吧?」純真禁不住又開始自我膨脹,「放心,當臥底我有經驗,這次假扮檳榔西施也一樣。」
「對了,我突然想起下午約了保險業務員談加保的事情,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了。」組長面帶愁容,想到來日不多,決定多灑點錢辦妥「身後事」,免得未成年的女兒淪為雛妓。
「我也想起自己約了刀疤黃、獨眼張玩麻將,不打擾你們了。」阿丁決定臨死前更要善待自己,盡情縱情於賭桌,玩個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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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好渴,送杯奶茶過來──」下完戲後,秦棧風一如以往的喊道,「純──」霍地住口,他想起純真已經兩個星期沒來片場的事實。
「秦大牌,養樂多好不好?」副導拿來中午便當附贈的飲料。
秦棧風不理他,「天氣這麼熱,我遮陽的傘呢?」摘下墨鏡,一臉不悅。
「秦大牌,大陽傘拿去當道具了,請你委屈一下。」副導又安撫。
純真離開的日子愈久,秦大牌的脾氣就益加煩躁,彷彿成了一顆不定時炸彈,搞得全劇組戰戰兢兢,生怕他老大不爽,甩劇本拒拍走人。
而經過他們這陣子的觀察,通常他大動肝火之前,會有三個預兆──
第一,忘了伊人已走,仍是下達命令找人;第二,發現純真不在之後,想辦法甩劇本罵人,刻意遺忘始作俑者就是自己,遷怒於大家,將把她逼走的罪名冠在其他人身上;第三,掉頭走人,因為惱羞成怒而無法接受純真已經不在的事實。
「我臉上的妝都花了,化妝師呢,連補妝都不會嗎?」秦棧風火怒地將劇本砸擲地面。
「是,我馬上補妝!」一旁的化妝師顫抖地拿出粉底和粉撲,小心翼翼地補妝,並且細心地整理好他的髮型。
秦棧風照照鏡子,面容依然俊美如昔,風采仍舊俊朗耀眼,只是身邊缺少了某人愛慕祟仰的眼神,也沒有了如黃河水流般滔滔不絕的歌頌讚美……
「你當我是死人啊?把我的臉化得這麼白,眼眶塗得那樣黑,怕全世界不曉得我昨晚失眠嗎?」
「我……」化妝師有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平常純真也用二號粉底補妝啊,怎麼她補妝沒事,換他就有事?
副導在一旁忍不住搖頭。認識郝純真以後,不曾喜歡她的存在,現在他卻希望她回來,就算一直靠在他的耳畔,聒噪到他耳聾也無所謂。
「我請燈光師多加一盞蘋果光,遮一下,你覺得怎樣?」為了能讓電影如期殺青,他必須忍辱負重、忍氣吞聲……忍、忍到心中最高點!
「你怎麼不說把燈全關了,讓觀眾看不到我的臉,不是更好?」秦棧風雙手環胸,大聲怒斥。
副導哀怨的歎息,要是能這樣拍就好了,他也不用受那麼多窩囊氣。
到底是誰把秦大牌寵成這副德性?以前的他親切隨和,就算啃隔餐便當也無所謂,更不會指定餐點、飲料,有沒有補妝也沒關係,沒聽過他為了遮陽傘而動怒,當然也不曾要求按摩師隨侍在側……
他想,一切都是純真害的。
「又怎麼了?」歐陽驥從廁所走出來,看見全場工作人員不知所措地以眼神向他求救。
「秦大牌說不拍了。」副導立即向前說明,現在能多少治他的,應該就只有歐陽驥了。
「純真不在,你連戲都不會演了?」走至秦棧風身旁,歐陽驥絲毫不將他的怒氣放在眼裡,戲譫的調侃。
「我是沒心情演。」秦棧風啐道。
「想念她想到沒心情演?那純真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我才不是想念她,我是生氣!」死鴨子嘴硬,硬是不肯承認他對純真的思念,甚至夜夜失眠。
「氣什麼?」歐陽一派愜意地安坐導演椅,笑睇號稱有十億影迷的超級巨星為情所困。
「真不知道純情是怎麼教導妹妹的,只是開個小玩笑,就耍起性子,不告而別,公司離職也得在兩個星期前提出辭呈吧?她沒提出辭呈就算了,連電話也不打一通,你說這樣像話嗎?好歹我也是她的僱主!」害他天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眼眶又黑又腫。
「如果我記得沒錯,她好像從來沒領過薪水吧?」
「這就對了!連我要付給她遣散費,也不曉得該怎麼給。」秦棧風兩手一攤,表情無限哀怨,彷彿做錯事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