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江湖味極重,慣常在道上行走的。此刻雖漸漸接近傍晚,前後又無可供休憩的地方,但他們也不以為意,看似漫無目的地走著。
顏濤走在主子後頭:心裡已經是X得的要命,但就是沒有膽子說出口。
從那間小酒館出來已經有大半天的時間了,主子心裡在不高興些什麼,他也明白,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人家說的可也是實情嘛。
怪只怪主子太死心眼了,發生那件事後,該做的,該處理的,閻羅門哪樣不是把它當成自己的事情在辦?如果絕色刀郎真的魂歸九泉,那他泉下有知,也該含笑了。主子還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兩人默默的走了會兒,封雲帝突然停了下來。
「你說,這裡怎麼越來越荒涼了?」
啊,顏濤抬眸看了會兒,是那問破廟嘛,原本就已經很破舊了,現在沒人住,幾扇門板要掉不掉的,外表就更慘了。
「沒人住在這裡,當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啊。」顏濤回道。
封雲帝瞇了眼,四下的看了看,不知是為何生氣,怒道:「怎麼是這個樣子?不該是這個樣子,要是這樣……這樣……」
氣得嚷嚷了幾聲,又沒力了,最後落得長歎一聲。封雲帝喃喃自語道:「這樣的話,他們就算回來,也認不出這個地方了。會不會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們才不再出現和我見面呢?」
顏濤在一旁看著,搖搖頭。三不五時搖頭歎息,還會像現在這樣嚷嚷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喃喃自語,主子是不是瘋啦?像現在這個樣子,失去意氣風發不說,就連行為都怪怪的。
他是可以理解主子想要找人的心理,不過找人找到沒日沒夜就大誇張了吧?再者,他也能理解絕色刀郎的薄刀冰刀是個稀世珍寶,主子把它從祝問天手中搶來,這也該足夠了吧?但主子卻把刀整天帶著,想到就拿出來揮揮,現在可好了,連自己的劍都不要,直接把薄刀冰刀當兵器,有沒有搞錯啊?閻羅門從上到下,無不以劍術為根本,主子居然……
最嚴重的,是主子的行為跟穿著越來越像絕色刀郎,前些日子就有不長眼的人把主子給錯認,還以為絕色刀郎又重回江湖了,這……實在很詭異啊!主子他……是不是因為絕色刀郎那貌似女子的美麗,而染上了……斷袖之癖?
「唉∼∼」顏濤歎了聲。
封雲帝挑起眉,老大不爽的道:「你主子我還沒死哪,不用擺這種臉色給我看。」
「是。」
「有話就直說,干擺這副表情?難看!」封雲帝沒好氣,又狀似不經意的問:「那小姑娘自小就在這裡生活,不回來這裡,還能去哪?」
「是沒別的地方。」
「你就不會想想嗎?不要給我這種敷衍的答案。」他不接受。
「主子,小樓姑娘還在襁褓中就被人丟棄在這破廟前面,除了這裡,她再沒住過別的地方,屬下實在想不出來……」
「你這麼多廢話幹什麼?」狠狠地瞪了顏濤一眼,這些他會不知道嗎?問問只不過是要安自己的心罷了。
「是、是。」就說主子怪嘛,早就知道的事情還問。
「進去吧。」
「啊?」
「幹這麼訝異,我每回來這裡,總要在這裡等上一、兩日,說不定他們回來會讓我碰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在他心裡,他始終相信絕色刀郎寒衣與小姑娘沒有死,他們只是在某個地方快樂的隱居起來;而以小姑娘的個性,她應該不會拋下和她相處十多年的親人朋友,所以終有一天,他們會回來的。
俊眉一揚,瞧顏濤仍張大嘴在發呆,封雲帝怒道:「還在這裡幹麼,還不快去張羅些吃的、用的。」
「是。」看來今天得待在這破廟裡了。
「慢著!」封雲帝又叫住他,嫌棄的表情溢於言表。「在買東西前,先把這裡打掃一下,這麼髒,怎麼住?」
「是。」好無奈啊,閻羅門一等一的高手,不得已的拿起劍柄充當掃帚,開始清理這荒廢的破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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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一輛小馬車緩緩而來,很慢很悠閒的,馬車幾乎是以人行走的速度在移動著。此時是近黃昏的時候,道上的行人下鄉,沒人注意到這輛車,以及車上那美麗的男子。
走了大半天的路程後,坐在馬車裡的小樓便探頭出來,問:「還沒到嗎?」
她怎麼覺得已經走了很久了。
「就快了。」皇甫寒衣體貼的側過身,讓她鑽出來和他並肩坐著。
「哇!」小樓深吸了一口氣,濃濃的笑意掛在臉上。「終於回家了。」
皇甫寒衣唇畔勾起溫柔的笑容。「也真難為你了。」
那夜匆忙離開,直到現在,都沒機會回來,她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總是記掛著這裡的人,所以趁著這回出來遊山玩水,第一站就是回到這裡,好讓她放心。
「怎麼了?」
原本想安慰她幾句,但他見她的表情從興奮轉為懷念,一雙大眼水靈靈的瞧著,他覺得納悶,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到一片荒野,瞧不出什麼特別的。
「你還記得那裡嗎?」小樓抬手一指。
皇甫寒衣望了眼,仔細的想著。好半晌,為難的彎起美麗鳳眼。「很抱歉,我恐怕不記得了。」
小樓笑了笑,站起身子直接跳下車去。
「小心。」皇甫寒衣拉緊韁繩,停下那慢得有如龜速的馬車,也跟著跳下來。
「不,不,大哥,你就站在那兒。」小樓叫道。
「這裡?」
小樓愉悅的點點頭,自己又跑到更遠的地方,回頭,然後蹲下身來,大聲的道:「寒大哥,就是這裡,那個時候,我就躺在這裡,而你,就是從那個方向很慢很慢的走過來。我一直以為我眼花了,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像天上的仙子一樣,而且就站在我面前,簡直像作夢一般。」
皇甫寒衣因她話中勾勒出的景象,想起那夜大風雪中遇到她的情景,於是也溫柔的笑了,緩緩走來。「就像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