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長諾先將大廳的一把椅子弄乾淨,攙扶著已沒什麼力氣的徐憶欣坐下。
「憶欣,你在這裡歇會兒!我先進去將床鋪整理乾淨。」這樣她今晚就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
「長諾哥,你也累了。你簡單收拾收拾,其餘的我們明天再打掃。」
她真是禁不住濃重的倦意了,經歷了兩天一夜膽戰心驚的逃亡,直到此時,她才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從徐府走到老家,這路程對他來說本來不到一天光景就可以到達;但為了照顧從沒出過遠門的徐憶欣,又整天提心吊膽的,他這堂堂七尺之軀也受不住了。
他走進後頭,簡單的將其中一間臥室打理乾淨,然後才將徐憶欣扶了進去。
「你先睡一下,好好的睡,睡醒了你就會覺得精神好多了。」他對她溫柔一笑,寵溺的看著她。
「長諾哥,你要去哪裡?」她坐在床上,看見他又要轉身出去,連忙喊住了他。
「我去將另一間房收拾乾淨,晚上我會睡那裡。」
雖然她跟著他私奔,但是在還沒給她一個名分之前,他還是要保持她的清白。
她微低下頭。「兩天你也累壞了,明天再整理吧!」她手指猛絞著衣擺。「反正床很大……」講到最後她聲若蚊蚋,幸好她臉上塗滿黑粉,否則一定會讓他看見她臉紅的羞樣。
「好吧!那我先出去打一盆水進來,我可不習慣看著一張黑炭似的臉睡覺。」他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她心裡撲通通直跳,心裡直喊著討厭卻沒喊出口來。
自從得知要許配給官彥鵬後,她緊繃的情緒和擔憂的心情,直到此刻才真正放鬆下來。看見了他的笑容,就算沒有明天,所有的一切也都值得了。
???
刺眼的陽光從窗簾縫中透射進來,徐憶欣努力張了許久,才看清屋內的一切。
睡在身邊的長諾哥早已不見人影,想想昨夜兩個累得無法動彈,自然什麼事也沒發生。她心裡明白,長諾哥向來很保護她,更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欺負她,所以她才大膽的讓他同睡一張床上。
她掙扎的想起床,沒想到四肢僵硬酸痛。
哎!她怎麼會這麼沒用!她不禁懊惱。她這樣的身體,以後怎麼能跟長諾哥吃苦、過生活呢?
拖著腳步,她來到了大廳。昨晚還一片髒污的屋子,現今已經被打理得乾乾淨淨,桌上也擺了幾樣小菜及一鍋粥。再往屋外走,看著日正當中,這才知道自己竟睡到了這麼晚。
屋外不見長諾哥的身影,她回頭往屋後頭走去,直接來到了屋後院落,才看見正砍著柴薪的他。
中午的烈陽曬得他汗流浹背,衣衫都濕透了。這樣的男人,有著強壯的臂彎、厚實的胸膛,是她要依靠一輩子的夫婿,想著想著她不禁又紅了臉。
馬長諾一抬頭,看見了站在簷下的她,陽光照得她的小臉艷若桃李。他丟下柴刀,走了過去。
「醒了,怎麼不多睡會?」
「睡太久了,你怎麼不叫醒我?」她拿出衣襟裡的手絹輕拭他額上的汗。
「看你睡得正甜!」他拉下她的手輕握著。
在徐府他們總是要偷偷摸摸的約會,如今能夠這樣正大光明的,他心裡漾滿了喜悅。
「你做了這麼多的事,一定好早就起床了吧!」
「我習慣了。以前在徐府的時候,要做的事比這個更多,你忘了?」他握著她的手走回了屋子。
「你慢慢的教我,我會努力的學,以後我就可以多為你分擔些事情。」她柔聲細語,還帶著一絲絲羞怯。
「好,」他知道若不答應她,她會嫌自己是個累贅,連累了他。
她笑了,像個新嫁娘。
「你哪來的飯菜?」她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
「我托隔壁的王大娘去村頭市集買的。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離開。」他也跟著坐下,盛了一碗粥給她。「吃吃看!」
「嗯!」
她接過碗,吃了一口,眼眶不自主紅了起來……眼前的清粥小菜,比起她吃過的任何美食佳餚都要好上千百倍,況且還是他親手做的。
看著她低垂的眼眸泛著晶盈的淚光。他擔憂的問:「怎麼?不好吃嗎?」
她猛搖頭。
「太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粥!」她的淚水滑出了眼眶。
他伸出手環住她纖弱的肩頭,輕輕的撫著她。
「憶欣,我真的捨不得讓你跟著我吃苦受罪。」
「長諾哥,你別這麼說!我心裡一點也不覺得苦。」
「這些年來,我也存了一點銀子,夠我們暫時過一段日子。娘還留在徐府裡我不放心,我想盡早將娘接出來,這樣你也好有個伴,之後我再去謀一分生計。」他慢慢說著他日後的打算。之前他沒機會跟她提,是不想她為往後的日子操心,只是讓她相信他會平安的將她帶離徐府,讓她快樂的過日子。
「應該的!沒見到奶娘我也很擔心。」她自然的偎進了他懷裡。
「等娘來了之後,我們再正式拜堂成親。」
「嗯!」她嬌羞的點頭。
???
賈天力送上了一疊契約書。
「大少爺,堂記的何老爺想在照宇樓請你吃飯,商討下半年藥材貨運事宜。」
「堂記」是長安城內最大的馬匹運輸集散地,堂記底下的搬運工人及馬車車伕就有上百人,再加上上百匹的精良駿馬及遍及各地的驛站,堂記在大江南北的貨運上有著不可或缺的地位。
「讓孟鵬去吧!」官彥鵬抬首看著這位名為總管實為好兄弟的賈天力。
「這……以前都是你親自去交涉的……」
真是不可思議!以前大少爺總是一邊看文件一邊聽著他說話,不肯浪費絲毫時間。最近是哪裡不對,大少爺竟一反常態的以一種閒適的態度面對他。
「孟鵬也該接手藥鋪的工作,不能每天只知道吃喝玩樂。天力,你就帶著他去學學!」他的語調不似以往威嚴,反而有種淡淡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