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丫環代嫁的事件,大家都認為他是苦主,紛紛為他打抱不平。這麼樣好的人,卻遇上了這種事。
官彥鵬在攤位前的長條椅上坐下,黯沉的黑眸裡只有江柔一個人。
江柔一聽到他的名字,端著粥的手顫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卻沒有勇氣看向他。
「柔柔啊!還呆在那裡做什麼?快給官少爺上粥啊!」陳大嬸在一旁催促。
這也難怪!官少爺長得如此俊逸斯文,哪個姑娘看了不會目瞪口呆的呢?
江柔屏住了呼吸,才走過去將碗放下。
他還好嗎?還是夜夜醉酒而歸?有沒有人好好照顧他呢?
她一直沒有勇氣向天力哥打探他的近況,怕自己會情不自禁,不顧廉恥的跑回去看他。
思念之心原來如此深重,她一顆心早已不知沉淪到何處去……她偷偷的抬眼看他,本想一眼就好,沒想到卻剛好迎上他如炬的眸子。她震了下,立刻調回自己的視線。
他今天來做什麼?既然不要她,何必再出現在她面前呢?只要想到那張夜夜令她寢食難眠的臉,她就無法克制自己激動的心……
「陳大嬸,我人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休息了。」她附在陳大嬸耳邊說著。
陳大嬸看看她蒼白的臉色。
「沒關係,快先回去吧!」
她看都不敢再看他,就快速的走回家去。
對於她的突然離去,他心裡有數。
他何嘗願意禁錮自己的心,只能看著她卻不能和她說話?他多懷念之前兩人那段習字的日子啊!眼前的清粥小菜無論多麼美味,他卻食不知味了。
站起身,放下碎銅錢,他旋風式的離去。
「官少爺,怎麼了?你都還沒吃呢……」
陳大嬸在攤子後嚷嚷著,卻怎麼也不明白他怪異的行徑。
???
江柔還是照常和陳大嬸去賣粥,但這幾日官彥鵬沒再出現,她的心情也隨之起起落落。她渴望能再看到他,卻又害怕看到他。
這日,她怎麼也料不到竟會來個不速之客。
當銀杏挑高嘴臉站在攤子前時,江柔沒有訝異,心情反而平靜無波。她早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
「姑娘吃粥啊!」陳大嬸熱切的招呼著。
「不吃粥,來找人的!」
前幾日,銀杏經過書房時,偷聽到賈天力和官彥鵬談話,才知道江柔來這裡賣粥。她早就想來拆穿江柔的面具,但一直抽不出時間,好不容易今天才找到空檔偷溜出官府。
「姑娘,你找哪位啊?」
「找這個名震長安城的人!」銀杏單手指向江柔,語氣之尖酸引來諸多行經的路人。
「這……」陳大嬸看這情形,竟不知該如何接口。
江柔澄清的大眼,毫不避諱的看著她。
「沒想到,你竟然還敢站在這裡,我以為做了壞事的人,早該逃之夭夭了!」銀杏此話一出,人群也越聚越多。
見江柔沒有反應,銀杏的氣焰更形囂張。
「別不出聲,老裝出那副可憐樣!」銀杏向前幾步來到了攤子後。「你們知道她是誰嗎?!她就是為求榮華富貴,不惜殺了徐府千金,而當上官府少夫人的卑賤丫環!」
此言一出,許多人開始竊竊私語。想她長得一副清麗模樣,沒想到竟會是個殺人兇手!
在賣粥的這段時間,聽多了市井小民對徐府丫環的種種批判,她已習慣了那些惡言惡語。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小小的事情,會被渲染成震驚長安城的大事。現在她總算清楚了——因為有個銀杏,所以她變成了無所不做的妖女。
「別被她那張臉所迷惑!官少爺就是沉迷於那張臉,才會變得失魂落魄,天天醉得不省人事;甚至不敢報衙門處理,你們知道嗎?!官少爺真的好可憐,全是這個壞女人害的!」
銀杏說得一副咬牙切齒、張牙舞爪模樣,恨不得把她吃了、啃了。
雖然謠言傳得滿天飛,但是無憑無據又無人報官處理,衙門裡的官老爺是不會主動出面處理的。
「對不起!」
江柔向一臉呆滯的陳大嬸欠身道歉。像往常一樣,她不理會銀杏的惡言惡語,逕自走出了攤位。
兩旁的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來。誰都不想讓殺人魔王沾到,連衣袖都不行!
銀杏就是恨她這般不言不語。
「又想走,你只會逃嗎?!」
她停下腳步,專注的看著銀杏,看得銀杏心裡發毛,連連倒退了數步。
「別這樣看我!你又想使出妖法了嗎?!」銀杏仗著人多,膽子也更大了些。「你害了徐府,害了官府,接下來還想害誰?!你為什麼不滾離長安城,滾得越遠越好!」
她依舊沒說話。她現在說什麼都是枉然,沒人會相信她說的;除非小姐出面澄清,但那是不可能的。
她朝著自動讓出的路走過,從頭到尾被每個人嫌惡的臉色所唾棄,她卻不怕;連她心愛的男人都對她置之不理了,她還怕什麼?
銀杏見目的已經達成,悄悄消失在人群中。
這時陳大嬸回過神來,她趕忙丟下攤子不管,急急忙忙的趕回家去。
她再也不能將房子租給這樣一個妖女!她一定要將她掃地出門,否則哪天突然被謀財害命了。她越想越怕,只好多找些壯丁陪她回去。
街角的官彥鵬看清了所有發生的一切。
今天他再度忍不住想來看看她,本想遠遠的看著她就好,沒想到卻親眼目睹了銀杏所做的事情。
他明白了,原本只是自家府裡的私事,應該與他人無關。再說,萬一徐家千金真的跟長工私逃,這種敗壞門風的事,徐森怎敢到處張揚?原來這一切都是銀杏。
只是他不明白,銀杏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他看著陳大嬸離開,心裡隱隱覺得不安,也趕緊跟了過去。
???
江柔一回到家沒多久,陳大嬸也帶了許多壯丁回來。
「柔柔,你出來!大嬸有話跟你說!」陳大嬸不敢一個人獨自進屋去,只好喊她出來。
江柔一出來,看了這等陣仗,心裡也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