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他摧心裂肺地狂吼,只想吼出他的痛苦。「你……你這麼……凶……誰……有膽……敢不……理……理你……」
季鳴怔住,他倏地鬆開雙手,不敢置信地盯著她蒼白的小臉,看著她幽幽睜開雙眼、看著她輕輕蠕動雙唇、看著她清淺如波的笑容。
老天,哦,老天!這是夢嗎?
采瞳見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像見到鬼似的瞪著她看,不禁苦笑道:「嗨……我好像……好久……沒見到……你了,這裡……是……哪裡啊?」
季鳴見她掙扎起身,才相信自己真的不是眼花錯看,他撲上前去,將采瞳壓回床榻,額頭抵著她的,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緊緊地,彷彿要把她揉進身體裡。
「感謝老天爺,醒來就好、醒來就好!」他吻她的眉毛、她的小鼻子,感受重新擁有她的美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多恐懼,以後不准你再這樣嚇我了!」
「我怎樣嚇你了?還有,為什麼我會在這……」采瞳還來不及想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事,也來不及把話問清楚之前,季鳴火熱的唇已經俯衝下來。
他為什麼會那麼急躁、那麼不安?采瞳在他甜蜜的侵襲下差點窒息。
然而季鳴卻閃電似的鬆開箝制,倒退一步,在她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的時候,拉開門用力朝護理站喊:「醫生,她醒了、她醒了!你們快點過來!」
雜亂的腳步聲紛紛傳來,采瞳張開迷茫的雙眼,望著雪白的天花板與牆壁,還有一系列醫療器材。季鳴大叫「醫生」,難道說……這裡是醫院?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躺在醫院裡呢?
經過白醫師詳細的檢查,證實甦醒後的采瞳健康完全沒有問題。
而在漫長的檢查過程中,她一點一滴回想起昏迷之前所發生的事,包括季鳴打算到英國與她被關在公寓裡,心裡酸澀交雜;但是對於昏迷多久、為什麼她會被困在公寓裡,她一點印象都沒有。當其他人都退出病房之後,采瞳瞅著心情已經恢復平靜的季鳴,心中依然為他不知何時啟程到英國而難過。
季鳴拿起調查報告書,直直地遞給她。
「這是什麼?」采瞳接過來,看到封面上「凌采瞳的童年記錄」字樣時,臉色一變。「開誠佈公的時候到了,采瞳。」季鳴沉穩地說道。「我不要我們之間像在捉迷藏,所以我們今天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談開。」
采瞳用發顫的手指翻開第一頁,瞄一眼後隨即用力合上。「這些資料從哪裡來的?你……都知道了?」
「這是季儂找徵信社調查你的報告;你被困在公寓,其實不是意外,是季儂從這裡找出折磨你的靈感,然後派人去做的。但是,也因為托她的福,我才瞭解你的成長過程,知道你為什麼『黑恨』。」季鳴咬牙切齒。采瞳當然該恨,黑暗代表她曾被鎖在不見天日的儲藏室裡,直到被解救出來承受家破人亡的悲劇。
「你知道了?」采瞳撇開頭,沒去想季儂的心機,只覺得自己沒臉見季鳴。「沒想到……我最不想讓你知道的往事,最後還是讓你知道了。季鳴,你開始看不起我了對不對?」「不對!采瞳,我沒有看不起你,我是感到抱歉。這麼不堪的記憶,我以前居然一再逼你告訴我。」季鳴激動不已。
采瞳幽幽一歎。「你不用抱歉,這不關你的事,好奇也不是你的錯。」
「但傷害你就是我不對。」他無法輕易原諒自己。「你知道嗎?我看過了調查報告後,最心痛的是你竟然那麼害怕黑暗。當我去救你時,發現你就坐在門邊,可是你卻怕得連站起來、打開門、衝出去都辦不到……」
季鳴只要一想到采瞳連這麼點的勇氣都沒有,就強烈感受到她童年那個事件造成的傷害有多深;連帶的,也明白季儂的詭計有多狠!
「其實,我那時不是怕,是哀莫大於心死;既然我什麼都沒有了,死一死豈不乾脆?」「不,你不能這樣想,萬一你死了,我怎麼辦?」季鳴惶恐地把她納入懷中。「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對:我曾把采毅的死拿出來做文章,對不起……」
「你知道采毅是怎麼死的嗎?」在季鳴懷中,采瞳已經不再那麼害怕,因為有他的力量支持著她,但她仍自責。「他是在我面前被卡車撞死的,為了撿他的小皮球。如果我留心一點、手腳快一點,在卡車撞上采毅之前及時去救他,他就不會死,爸爸媽媽就不會鬧出兇殺案,雙雙死亡。那些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你根本不用說對不起!」
季鳴看著她淚眼婆娑地怨自己,心更疼。「采瞳,我不要你為采毅的死跟你的家庭悲劇懷有愧疚,那不是你的錯!你要知道,要是當年你撲上去,也許你會賠上一條命。」「賠上一條命又如何?」采瞳淒然一笑。「起碼不會生出日後的風風雨雨,也不會拖累你。如果你的人生沒有我的話,一定會過得更好。」
季鳴震驚地瞪著她看。原來采瞳如此輕視自己的存在!他斬釘截鐵宣誓似的說:「絕對不會更好!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當時死了,我就會失去命定的另一半,我的人生不會完整。我知道你捨不得采毅,但是你就捨得我孤老一生嗎?」
「季鳴……」她被他的話震得說不出話來。
「你捨得嗎?」季鳴發了狂似的問她。
「你別這樣問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采瞳嗚咽著。
「換做是我,我絕對捨不得!但是在出國前夕,我卻叫你去嫁給別人。我真是個大傻瓜,我明明知道能給你幸福的人,就只有我而已,卻還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來傷你的心!現在我後悔了,那句話不能算數,我也不去英國了。采瞳,從今天起,我們要廝守一輩子,再也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