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若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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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頁

 

  「耐雪,你要到哪兒去呢?這麼晚了——」

  「你不要理我,我是個莫名其妙的人!」她哭泣著,終於停在一個黑暗的巷口。

  「就算你怪我,能不能給我一個從頭來過的機會呢?」他真誠地說。

  「我不是怪你,只怪自己,」她吸吸鼻子。「思堯,為什麼我會把事情弄得這麼糟?」

  「事情並不糟,只要你平靜下來,理出一個頭緒,」他安慰又鼓勵著。「怕的是你拒絕一切!」

  「但是——我還能去公司上班嗎?」她又哭了。

  「誰說不能?我們預備在你的薪水裡每個月扣兩千,一直到還完那些錢為止。」他正色說,「你會在公司好久,好久一段時間,除非——你不想還錢!」

  「是——這樣的?」她的眼睛光亮起來,不是他拿出一筆錢的,她的自尊得到了保證。

  「當然,叫我也拿不出那麼整整的一筆錢啊!」他笑得好開朗。「我所做的——只是安排了你還錢的方法!」

  她凝視他好半天,終於破涕而笑。

  「謝謝你,思堯!」她說。她心中也明白思堯為她做的應當不止這件事,至少替她擔待了盜用公款的罪名——他是怎麼和會計主任說的?她不敢問!「真是謝謝你!」

  「不需要謝,你知道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他再一次握住她的手。

  當他的手接觸到她的手時,一種全新的聯繫建立起來,那是種安祥、溫馨的感覺。

  「今天早晨——我實在沒辦法,」她低下頭,慢慢說,「天威看來真的有困難,我拿了那張支票想去,找不到他,後來阿泰趕來希爾頓告訴我,天威被一些人抓去,挨了打,被香煙燒了大腿,我——忍不住把錢給阿泰,去救他出來,你知道,那些人是沒有人性的!」

  「我知道,我明白!」他憐惜地拍著她。

  「可是——下班的時候我找不到他,我並不是想回去,我只關心他的傷,但——」她搖搖頭,聲音變得低沉。「我逼著阿泰講,原來——他有了個紅酒女,紅酒女能給他很多錢,他看來很滿足——我從紅酒女那兒走下來,我沒有悲哀,只是心冷了,希望幻滅了,我從沒有真正認識傅天威,我以為他有骨氣而驕傲,但是他——他竟為了錢而出賣自己,我醒了,也大徹大悟,我決定告訴你一切,也決定向媽媽認錯,就是——這樣!」

  「夠了,夠了,太夠了,」他好高興。「耐雪,這該是最好的結果,我——我——」

  「我有那樣一段過去,你不嫌棄?」她問。眼眸中光芒閃耀。

  「我——陪你去見你媽媽!」他深情地擁住她。

  可是雨過天睛?

  第十章

  回到母親的家裡已經三天了,耐雪的心緒依然不能平靜下來,常常有一個不祥的陰影從心頭掠過,睡夢中也被駭醒了,不會發生什麼事吧?

  那天晚上思堯陪她回來,令她驚異內疚的不是母親的迅速蒼老憔悴,而是——母親竟沒有一句責備的話就原諒了她,而且當母親看見她的那一剎那,她清楚地發現母親眼中的淚——母親流淚了,天!多麼不可饒恕,她竟使永不哭泣的母親流淚了!

  然後,她就回到這從小生長,安適、寧靜的家中。

  三天來,她和母親同進同出,她們一起出門上班,下班時又約好在車站一起回來,母親絕口不提她離家之後的情形——母親是怕她難堪嗎?而且嚴厲了二十年的母親,眼光也變得溫柔、關懷,像一塊遇見陽光的頑冰終於溶化,露出了笑容。

  母親的淚與笑容——母親愛她的感情終於是顯露出來了,母親終究是母親。唉!是她傷了母親的心,是吧?

  母親也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每天耐雪剛起床,早餐已預備好了,全是耐雪最愛吃的東西。等她梳洗完畢,母親又替她整理好房間,幾乎家中的一切全不必耐雪動手,她變成個享受者。耐雪暗暗歎息,想起那些離家的日子,她真的像做了一場噩夢,該是噩夢吧?若非遇見思堯,她幾乎賠上了一生的幸福!

  只是——天威呢?還在那個紅酒女那兒?她怎麼傻得以為他是有骨氣、有感情、有人性的人呢?她真是想不到天威——唉!走上那一條出賣自己靈魂的路。

  他——可有機會和她一樣再回頭?

  耐雪不能否認,她恨透了他,卻也不能忘記他,畢竟那是她的初戀,她曾付出了超乎她所能付出的全部情義。她恨他,難道她還——愛他?什麼是恨?什麼是愛?或者愛與恨根本就是一體?

  早晨,耐雪和母親吃過早餐後一起出門,經過這次的波折,她們母女倆反而真正接近了。耐雪走在前面,母親走在後面,一邊下樓梯耐雪一邊說:

  「小心些啊,媽媽,」她用右手扶著母親手臂。「這樣跌下去後果太可怕!」

  「我還沒有老得連樓梯都不能走!」母親的笑容發自內心。無論如何,她得回了女兒。

  「中午我到你們銀行福利社餐廳和你一起吃飯,好不好?」耐雪仰著頭問。

  「程思堯沒有約你?」母親也笑。

  「他是經理,哪能時時和我吃中飯?」耐雪臉紅了。「別的同事要講話的!」

  「正大光明的怕什麼閒話?傻丫頭!」母親說。那親切的口吻和以前的冰冷嚴厲相差何止千里?若母親以前也是這樣,耐雪會竟然離開家嗎?

  「我們再電話聯絡好了!」耐雪已走完樓梯,開了樓下的大門。

  「好吧!」母親跟著邁出去。

  但是——她突然感覺扶著她手臂的耐雪似乎全身一震,手指變得僵硬而顫抖,怎麼?發生了什麼事?本能的她跨向前一步,站在女兒旁邊。

  然後,她看見靠著電線桿站著的一個男孩子,不必介紹,她認得出是傅天威,在她心目中該千刀萬剮的男孩子,冷漠、陰沉,還顯得憔悴,當然啦,他要賭錢又要陪紅酒女。看見耐雪,他眼中光芒一閃,身體也站直了——他專程來找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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