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失去。」他用力抱緊她,像要將她柔軟的身軀嵌入自己的身體裡。「別伯,我不會讓你失去的。」
「可是……你這陣子變得很奇怪,常常一個人對著窗外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讓人捉摸不定。」她仰起臉認真凝視著他。
「我只是在想,該怎麼安排你的生活,你才會過得更舒服快樂一點兒。」他落寞地微笑。
「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已經很快樂了,你不需要如此費心安排呀!」她安心地笑起來,窩在他懷裡磨蹭著他的胸膛。
弼爾雅收緊了手臂,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善月,有些話我不得不對你說了。」他閉眸深歎,事情的發生已經迫在眉睫,他想隱瞞也瞞不住了。
「什麼話?」她滿眼天真地笑望他。
「明天會有人從京城來找我。」他很想逃避她專注的凝眸。
「哦,是什麼人?」弼爾雅已經聲名遠播了,有人從京城來找他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她並不覺得特別奇怪。
「來找我的……是皇上身邊的人。」
「什麼?!」她駭異地驚呼。「是不是你的身份被發現了?」
「不是,這不是皇上派人來命我進宮的目的。」他試著以平靜的口氣敘說。
「那皇上有什麼目的?」她心頭微微一悸。
「兩年前的冬天,京城裡所有寺廟全部丟失了四天王的護國法器,你知道這件事嗎?」
「當然知道,發生那件事的時候,京城裡到處是凍死的人,當時我阿瑪嚇得要命,一步也不敢出門,成天喊著『天要降禍了』這種可怕的話。」她不知道那件事與弼爾雅將被皇上宣召進宮有何關聯?
「皇上也認為是上天要與他為難,於是便命人四處走訪能人異士,希望能輔佐他遠離不祥之災。」
善月的心莫名地紛亂了起來。
「聽說京城有人將我列為四大奇人之一。」他繼續淡然地說。
「什麼四大奇人?」她在這個偏僻的小城鎮裡根本不曾聽說過。
「京城裡也有三個身懷異能的奇人,有些人閒著無聊,就把我們四個並稱為四大奇人。」他無奈地閉眸吐息。「你還記得刑部衙門的雷捕快嗎?他回京城之後,破了劉大人ど女的案子,也因此我的名氣在京城傳揚得更快,劉大人同時也把我的事情奏呈皇上,皇上便派人來尋訪我了。」
「皇上要你做什麼?」善月不安地扭絞著十指。
「皇上希望我進宮,助他安定天下。」
善月的腦袋混亂成一團。
「所以,」他深深吸口氣。「我明天就會離開你,回京城去。」
離開你!善月掩口抽氣,臉上的血色剎那間全失。
「你可以帶我一起回去!」她倉皇地攀住他的雙臂。
「皇上認得我是誰。」他深深看她一眼,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在皇上幼年時,我們都曾進宮當過他的玩伴,他很清楚知道我是誰。」
「那你還回去?皇上他抄了你的家,殺了你的阿瑪呀!」她心緒都亂了,亂得無法整理收拾。
「聖旨一來,我不得不走。」他捧住她的臉,凝重地對她說:「在這世上,你想與誰為敵都可以,但是千萬不能當皇上的敵人。」
「我們可以不要當他的敵人,我們可以離開這裡,繼續逃!」她無論如何就是不想離開他。
「別說傻話了。」他咬緊牙根,壓抑著情緒。「皇上一旦通令各省捉拿我們,你以為我們真能逃得了嗎?為了逼我就範,他甚至很可能會拿你的生命來要脅我,明知道這些都是會發生的事,我們又何必浪費時間做無謂的垂死掙扎?」
「皇上若知道你的身份,難道還會放過你?」她驚慌得無法思考。
「會。」他鎖著雙眉緊緊凝視她。「他會替我翻案,並找到陷害我阿瑪的人治罪,也會恢復我的爵位,歸還郡王府,讓順承郡王府得以沉冤昭雪。」
善月怔怔然地發楞著。這樣的結果似乎很好,只是……
「你為何不肯帶我回京?」為何要說出「離開你」這種令她心碎的話?
弼爾雅落寞地凝望她許久。
「所有曾經待過郡王府的人,幾乎都知道你是誰,難道你想以二貝勒的『九姨娘』身份繼續住進郡王府嗎?」
一個幾乎被她遺忘的身份又回來了,她覺得自己的心正在凍結。
「善月,我並不是要永遠離隰你,今天與你成親,就是要告訴你,我弼爾雅今生今世的妻子唯有你一個人。」他堅定地說。
善月眨著迷茫的大眼,明明聽得懂他的話,卻為何無法完全理解?
「冷靜聽我說。」他捧著她不安的小臉親吻安撫著。「你是我堂堂正正的妻子,我不要你承受任何難堪的罵名,所以回京之後,我必須先徹底整頓郡王府,第一件事就是把郡王府中曾經見過你的人一一遣散離開,包括我阿瑪的小妾和遺留下來的奴僕。」
善月癡望著他,眼中儘是全然的信賴。
「我不知道這些遺散和安置的工作需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完成,阿瑪的妾室得一一為她們另尋好人家改嫁,郡王府復爵之後,從前賣身王府的奴僕也都會慢慢回來,這些人若有知道你身份的都得遣散走,這些事也許要花很多時間才能辦妥,所以我要你留在這裡耐心等我回來接你。」
「要等多久?」她低啞地問。
「也許半年,也許一年,我無法給你確切的答案。」
半年?一年?這麼長的時間,她將見不到他?本來今夜是浪漫至極的美夢,現在卻變成了惡夢一場。
「好,我等。」她強顏歡笑,指尖微微輕顫。
「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接你。」他握緊她顫抖的雙手,深切與她對望。
「我相信。」她硬生生揚起笑,要很忍耐、很忍耐,才不致讓淚水決堤。今夜是她的洞房花燭夜,掉淚是不吉利的。
弼爾雅可以深刻感覺得到分離帶給她的痛苦,或許這對兩人而言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但若讓她落入違背倫常道德的無情批判中,那份折磨會更加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