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身躲開他,戒備的眼神令他猛然心痛。
她看他的眼神,疏遠得就像看一個陌生人。她不愛他了嗎?她真的……想離開他?
他脊背發涼。「難道妳真的打算跟這男人在一起?」
「就算真是那樣,你也管不著。」她苦澀地反擊。「反正你都要結婚了,我們從此以後,各不相干。」
「妳說什麼?」他臉色陰晴下定。「妳果然是因為郭雨真的事在生氣。妳聽我解釋,初蕾,我根本不愛她,我愛的是妳啊!」
他愛她!
初蕾一震。這是她初次聽見他的表白,沒想到竟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她該高興的,但現在,她只覺得悲哀。
「妳為什麼不說話?」控訴般的目光令他著慌。「妳沒聽見我說的話嗎?」
她還是沈默。
他不禁焦急。「我跟她結婚,只是權宜之計,妳瞭解我的苦衷,不是嗎?」
她無語,靜靜看著他,良久,眼眶緩緩染紅。「我知道,我都瞭解。」
「那妳為什麼不肯相信我?為什麼還要賭氣躲起來?」
「因為我沒辦法說服自己這樣跟你在一起。」她幽幽回答。「我不想當破壞人家婚姻的第三者。」
「妳不是第三者!」他皺眉。「妳才是我真正愛的女人。」
她哀傷地看著他。
他心一沈,忽然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不確定了,他一直以為她能理解他的苦衷,可看來,她並不認同。
「你怎麼能夠說這樣的話?」她顫抖著嗓音問他。「你從沒想過郭雨真會怎麼想嗎?」
「她怎麼想我不在乎!」他硬氣地喊,強鎮住心頭那股子慌。
「你怎麼能娶一個女人,卻不在乎她的想法?」她淚眼朦朧地質問他。
他猛然一震,變了臉色。
「我不想傷害別人。我不希望我的幸福,必須要靠傷害別人才能得到。我以為自己可以不計較一切跟你在一起,但我錯了,其實我還是會計較,我害怕別人的眼光。」
他怔然,她沈痛的低語如利刃,剜割他的心。
「我以為妳懂的,初蕾,妳知道我必須這麼做。」他撇撇唇,自嘲又絕望的。「我以為妳會懂。」
「對不起,我承認自己很自私。」她別過頭,不敢看他泛著血絲的眼。「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這樣跟你在一起。」
他惘然瞪她。她如此蕭索卻堅決地拒絕他,他覺得心房像整個被挖空,血淋淋地懸在空中。
他看著她閉上眼,淚珠盈於眼睫。
「我祝福你……跟郭小姐。」她沙啞著嗓音說道,轉過身,在黎翼恩的扶持下一步步走向一輛勞斯萊斯豪華轎車。
她要離開了,跟著另一個男人走了。從今以後,他也許再也聽不到她溫柔的嗓音,見不著她甜美的笑容……
他乾澀地瞪著她逐漸離去的背影,一種被拋棄的恐懼感頓時席捲他全身,他心痛得不能呼吸。
「梁初蕾!妳這個可惡的女人!」他追上去,男性的自尊迫使他以口不擇言的辱罵來壓下體內那股嚇人的寒意。「妳說得好聽,其實只是因為妳找到比我更好的長期飯票對嗎?!因為海燕黎家比我們程家有錢幾百倍,所以妳才決定跟著黎翼恩,對嗎?」
「你……你說什麼?」初蕾不敢相信地回過頭,臉上毫無血色。
對啊,他到底在說什麼?
程昱鴻在心底怒斥自己,但強烈的妒火很快燒去了殘餘的理智,他恨恨瞪視初蕾。
「沒想到妳跟別的女人原來都一樣,都是見錢眼開!」
「你……」初蕾心傷得渾身顫抖。「你以為我是那種拜金女?」
「難道不是嗎?」他嘴硬。
「你別太過分了!程昱鴻!」一記右鉤拳不由分說揮過來,狠狠擊中他下巴,他踉蹌地退了幾步。
「初蕾是我親妹妹,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女人!」黎翼恩炯亮的眼滿是怒氣。
他震驚。「初蕾是你……妹妹?」
「沒錯!她失蹤了二十年,我們終於找回她了。」
他惶然望向初蕾。「他真的是妳……哥哥?」
她點頭,眼淚如流星墜落。
他一震,胸口被那失望的淚燒灼出一個個荒寂大洞。他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麼?
「你現在知道了,初蕾是我們黎家的女兒。」黎翼恩冷淡地盯著他,一字一句撂下話。「從今以後,她不是你碰得起的女人,請你別再來糾纏她了!」
他凍立當場,整個人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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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什麼?
他竟然對初蕾說出那些傷人的話,簡直不可饒恕!
程昱鴻端著酒杯,懊惱地喝了一口又一口,酒精在他胸口猛烈地燒,帶來的不是暖意,而是讓人透不過氣的驚懼。
他以最卑劣的方式,傷害了他最心愛的女人,他永遠忘不了她離去時,投給他那記悲痛又失望的眼神。
他傷了她,而她,對他失望。
他對不起她。
「該死!」程昱鴻握拳撾牆,指骨被這猛烈的撞擊撞得發疼,他卻毫無所覺。
他能感受的,只有初蕾對他的失望,只有那寒徹骨子裡的恐怖。
除了父親去世當晚,他不曾感受到這樣的驚怖,而這回少了她溫柔的慰藉,他更感覺如陷地獄。
他要失去她了--
他一直樂觀地以為她永遠會支持他,永遠會留在他身邊陪伴他,他沒想過有一天會失去她。
沒想到那總是溫婉的女孩也有倔強的時候,沒想到她如此堅決地不肯以傷害別人來成就自己的幸福。
他以為她會一直愛他,看來是他太狂妄了。
他對她說謊,殘酷地辱罵她,他憑什麼以為她會永遠愛他,永遠等著他?
他憑什麼強索她的愛?他從沒真正為她做過什麼,只會強求她理解自己、支持自己。
他錯了,錯得離譜……
「你在幹什麼啊?昱鴻!沒事幹麼喝這麼多酒?」母親驚怒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他回過頭,醉眼朦朧。
「管家告訴我你一個人躲在書房裡喝悶酒,我還不相信。」程夫人又急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