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再走近,端木佟可以清晰地看見她一張素淨容顏,難怪林雪茜提到她時一副帶酸的口吻,女孩子若擁有這樣的面孔,不被同類嫉妒才叫怪事。
她正往足踝上貼一朵印花,濃得像夜暮一般的深紫色,不易分辨的形狀,這種造假的刺青,似乎是辣妹們的專屬,端木佟馬上想起玫瑰配骷髏,很難把紋身一族跟斯文沉靜的她聯繫在一起。
"是鳶尾花嗎?"端木佟湊近,瞧清了那印花的模樣,用漫不經心的語調問。
關風穎怔了怔,抬起晶亮的眸子,微笑回答,"你是第一個看出來的。"
"鳶尾花又叫愛麗絲,認識它的人應該不會少吧?"
"你還知道鳶尾花的別名是愛麗絲?"關風穎越發訝異,"呵呵,同道中人,來,握握手。"
時下少有人行握手禮,端木佟只覺得有趣,不僅握住那指甲如水晶的手,還在她的手背上吻了吻。
"雖然這花不算罕見,但因為顏色太深,用作印花圖樣很難看清模樣。嘿,從前還有人問我,是不是在貼一條龍。"關風穎笑容越發明亮。
"一條龍?"端木佟也笑了,為自己能這麼快地接近她,"我倒覺得像一隻蝴蝶。"
"鳶尾花開在五月,的確像綠叢中翩翩起舞的蝴蝶。"關風穎點頭。
"不像呀!"端木佟忽然摸著下巴饒富興趣地打量她。
"嗯?"
"他們告訴我,你進劇組說的話沒超過十句,可剛才就不止五句,你不像是那麼沉悶的人。"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關風穎釋然地舒展眼眸,"我之前不太說話是因為有太多台詞要背,瞭解我的人都知道……呃,其實我滿活潑的。"
她隨即仰頭笑,引來周圍工作人員驚奇的目光。
"你是新來的同事?"她無視所有人的注視,若無其事地與他繼續閒聊。
"臨時演員,才三集就被謀殺了,本劇的第一個死者──端木佟。"他自我介紹。
"端木?"關風穎凝眉,"像個日本人。"
"這是中國古代北方的姓氏,現在的確不太多見。"
"呵,恕我孤陋寡聞,"她捂捂臉,表示慚愧,"我姓關,名叫……"
"我當然知道關小姐的芳名,"端木佟打斷她,"你的所有作品我都看過。"
"真的嗎?"她難以置信,"在餐廳裡有時會碰到一些男士,自稱我的fans,可是從沒看過我拍的戲。"
"要不要我把你拍過的影視作品名稱一一背誦出來?我甚至知道你的生日、身高和三圍……"端木佟眨著痞笑的眼,"哦,對了,還記得?'冶艷'嗎?"
"那是我唯一一部沒拍完的電影。"關風穎瞪大眼睛,"你連這個都知道?"
當然,之前他為了瞭解她,曾花掉一天一夜直坐在電視機前,匆匆瀏覽那些大大小小的影視劇,背下所有的名字,聽影評人分析她的精彩表演,如此痛下苦功,真正的Fans也不及。
"可惜大多數男人只會看我拍的廣告和雜誌封面,然後千方百計打聽我的身高和三圍。"關風穎幽幽地歎一口氣。
"不要這麼悲觀,你忘了仍有不少熱血青年在攝影棚外等至半夜,只為了送你一瓶他們親手做的星星?"于思瑩捧著一把有如霜淇淋般新鮮誘人的花走近,"更不用說最近新戲開拍,禮物源源不絕,看,又有人送花來了。"
關風穎興趣索然地瞥了瞥那簇粉色玫瑰,"薔薇、百合、鈴蘭……所有的花色幾乎都送遍了,有鳶尾嗎?"
"耐心等待,總會有的。"于思瑩按按她的肩,接到端木佟示意的目光,連忙吩咐小妹將花捧往休息室。
花束擦過肩,端木佟悄悄摸出打火機碰了下那柔嫩的花瓣,發出一聲輕微的"嘟"。
打火機是他的微型雷彈檢測儀,聲音正常,說明此花無害。
端木佟趁于思瑩與關風穎說話的當兒,悄悄向休室息走去,那裡的禮物堆成了五光十色的小山,琳琅滿目勝過百貨公司。新鮮的花、枯萎的花、傻呆呆的玩偶、亮晶晶的幸運星,雖然繁華,卻遭到主人的冷落。包裝完好的盒子上蒙著薄薄一層灰,很顯然,關風穎連拆都懶得拆。
逐一檢測,卻沒有發現可疑之處,端木佟在這色彩繽紛中坐下,第一次對自己所執行的任務感到棘手。
從前不是沒有保護過明星,他們常常會收到裝有炸彈的禮盒,或在拍戲時忽然有足以砸得人腦袋開花的巨燈從頂上掉下。炸彈可以測出,意外可以提防,但端木佟不知這次該如何讓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時留在關風穎的身邊。
神秘的委託人不讓他透露自己的身份,而受害者顯然對自己的危險處境渾然不覺。
到底是誰捨得傷害這樣美麗的可人兒?
端木佟憶起那足踝上的深紫色花朵,呆坐良久,拍拍腦袋,終於想到一個可以與她貼身隨行的絕妙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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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難道只穿白色的衣服嗎?
隔著車流,看見的對街那抹纖細的身影,晃晃蕩蕩似一朵飄浮的雲,跟蹤她良久的端木佟不禁產生疑問──白裙、白鞋、白色的皮包,連髮夾鑲著的水鑽也是無色的,如此的打扮,是故作高雅,還是天性使然?
雖然白色與這五月的陽光很相襯,也能撫慰被繁華都市刺傷的眼睛,但通身一素到底,還真有些奇怪。
女孩子的世界應該是五彩繽紛的,對這種毫無雜色的潔淨,端木佟並不欣賞。
今天劇組不開工,因為他們不可缺少的女主角堅持請假。
聽說,關風穎很好說話,從不耍大牌,曾有一位罵盡當前所有明星的大導演,獨獨誇她敬業。但今天的所見所聞,使端木佟懷疑這一傳為美談的佳話是否屬實。
道具已擺好,演員全然化好了妝,燈光開啟,導演就坐,攝影機差點運行,人們忽然發現不見女主角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