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在背地裡做的事,她看不見,但並不表示沒有發生過。
這一刻,她終於知道心中阻止自己懷疑輝的那道阻礙是什麼了──就是她的自尊心。
從少女時代起,她為了輝付出的所有愛情,彷彿一個綺麗的夢,她就沉醉在這個夢裡,為自己所謂的犧牲自鳴得意。
現在,有人殘酷地告訴她,這個夢其實連一個易碎的肥皂泡都不如,她豈不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得不到輝不要緊,但至少,她應該得到他的感激吧?
她甚至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在他的心中是特殊的,取代不了蛋塔的母親,起碼跟別的女人不同。
然而,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他有無數留給他遺產的女人,關係比她親密百倍,曾經一直嫉妒蛋塔的母親,如今才發現,自己嫉妒的目標是那樣微不足道。
她連他身邊最最微不足道的女人都比不過!
彷彿把自己的全部財產無情地扔進大海,除了浪花的翻滾,她看不到任何回報。她的青春,她的愛情,就這樣流逝了……
這叫她怎能不恨?
恨意幽幽燃起的同時,為了面子,她當然不肯相信這一切。
呵,阿佟好無辜,成了她的出氣筒!
"媽咪──"不甘寂寞的小蛋塔不停地吸引她的注意,"爹地什麼時候回來?"
"他不在裡面午睡嗎?"輝此刻應該躺在客廳的沙發上。
"睡著的那個是爸爸,我問的是爹地!"小蛋塔不滿地嘟起嘴。
"爹地?"哪來的爹地?
"媽咪,上次你不是說,以後可以叫佟叔叔爹地嗎?你為什麼忘記了?"
"哦……"關風穎拍了拍腦袋,"媽咪的記性越來越差了,可是……為什麼你盼爹地回來?爸爸不是也一樣可以跟你玩嗎?"
那個男人到底哪來這麼大的魅力?不僅讓她魂牽夢縈,就連一個小孩也對他念念不忘。
"爸爸一點都不好玩,不會講故事,不會跟我一起種花,連玩具他都不會玩,他看的電視節目我不喜歡,我喜歡看的他又不讓我看,晚上,他又不陪我睡,我不喜歡他,我要爹地!"
想不到瀟灑的輝只能贏得女人的好感,卻抓不住清澈的童心。
"媽咪,你不想爹地嗎?你打電話叫他回家,好嗎?就說蛋塔好想他,他聽到一定會快快跑回來的。"搖著她的手臂,小蛋塔磨人地請求。
"媽咪也好想他……"她抱住小小的身軀,淚水幾乎被搖落。
可是,他還會原諒她嗎?
那天爭吵以後,兩人又斷了音訊,他大概是生氣不來找她,而她為自己的過失慚愧得不好意思找他。偶爾在夜裡聽到電話鈴聲響起,她會飛奔過去,拿起話筒,懷著緊張的心情等待他的聲音響起,可是,那往往只是一個打錯的電話,或者,是導演們找她談戲。
"你們在叫我嗎?"嚴明輝忽然從紗門後出現,嚇了他倆一跳。
"不是說你,我們是在說爹地……"小蛋塔才想開口,卻被關風穎靈敏地摀住嘴巴。
"輝,我以為你在午睡。"她擠出一絲笑道。
"剛剛在電視上看了幾個旅遊廣告,穎兒,想不想去國外玩?下半年我正好不用趕劇本,我們一起去歐洲吧!"嚴明輝非常突然地提議。
"可是蛋塔要上學……"
"有保母照顧他,大不了我們把他送到寄宿學校去,或者請個專門的管家。"
"我不要離開媽咪!"小蛋塔耳聰目明,很瞭解大人的意思,只見他摟著關風穎的脖子,大力跳腳。
"只是暫時離開一下下,"嚴明輝毫不心軟,笑咪咪地拎起他,"蛋塔現在長大了,應該學習獨立生活,老是纏著媽咪,小朋友會笑你不像男孩子哦!"
"我不要像男孩子!我要媽咪!"小蛋塔死不悔改。
"蛋塔不要鬧,媽咪又不是不要你了,只是出國玩一下,會給你帶很多禮物哦!"關風穎猛地開口。
原以為她看著孩子哭鬧,會捨不得離開,沒想到她竟一口答應,對此,嚴明輝倒有點意外。
"真的答應去?"他不確定地再問一遍。
"嗯。"她肯定地回答。
做出這個決定,並非真的貪玩,她只是想擺脫那些保鏢,用自己的安危來證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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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出國了,即將出遊的她特別想念親人。
或許佟關於兇手的猜測全是錯誤,或許她會很安全,但臨走前,她仍想見見他。
現在,除了蛋塔,他是她唯一的親人。
向保鏢們打聽他的去向,走進那間他常去的酒吧。
不是週末,很冷清的一個夜晚,酒吧裡滿是幽暗的藍色,耳中飄來王菲的"色盲"。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是這種地方的常客,所以,此時身上的裝扮與四周氣氛調和,不會讓人一眼認出。
柱子後的位子空著,像是專為她準備的,坐在那裡,可以清清楚楚偷窺吧檯前的他。
酒一杯接著一杯,他不顧傷身,像是為了澆愁。
很想上前阻止他對自己的殘害,但他真的會聽她的話嗎?
或許見到她會更生氣,會喝得更多,她還是乖乖地不要動比較好。
"關小姐,打個電話給佟哥吧,"這段時間保鏢寸步不離地跟著她,此刻貼心地遞上手機,"如果你不好意思過去跟他打招呼。"
她感激地笑笑,拒絕這份好意,今晚,她是來看他的,只是"看"就已滿足了。
"你不打,我就幫你打嘍!"保鏢玩笑道。
他們這幫弟兄現在投向她的眼光裡都寫著"嫂嫂"兩個字,她知道。
剛想說話,忽然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粉紅女郎靠近他的身邊,挑逗地與他搭訕。
霎時,關風穎臉色微白。
"關小姐你放心,佟哥不是拈花惹草的人。"保鏢清清嗓子,著急地解釋。
拈花惹草不是男人的本性嗎?呵,她算是他的什麼人?有什麼資格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