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情傷之際,偏偏爺爺也來湊熱鬧,竟立下遺囑,威脅她倘若二十五歲之前還未覓得佳婿,便剝奪她的繼承權,將她應得的部分捐與慈善機構。
為何老太爺如此狠心?怪只怪她那三個至今末嫁的姑姑。
想當年,她的三個姑姑也是艷冠群芳、冰雪聰慧,追求者無數。不料,一個醉心於家族事業、一個迷上野外考古、一個只顧吃喝玩樂廣交男友,倏忽四十年匆匆而過,眼看徐娘半老卻仍舊待字閨中,雖然她們自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卻氣煞家中老人。
爺爺擔心孫女重蹈其姑母覆轍,於是下了狠令,逼孫女就範。
白純不敢自命清高,失去遺產,那她下半生將孤苦無依,無法安心地當只米蟲,於是只得乖乖聽令。
可總被男人拋棄的她,如何能在短短一年之內覓得佳婿?
她苦苦思索,不得其解。
第一章
她把身子浸在水裡,任由長髮在水中飄揚,像一朵自濃密海藻中盛開而出的花。
閒得發慌的夏天,她可以整天待在游泳池中,如美人魚般地穿梭,哪怕皮膚被水浸得發皺發白。
但今天有人破壞了她的雅興,沒游多久,便看到她那個愛好考古的二姑風風火火地朝她走來。
「純純,」二姑的聲音聽來很急切,「妳現在有空嗎?」
白純翻了個身,讓臉龐浮出水面,笑盈盈地回答,「我說沒空,妳相信嗎?」
「傻孩子,不要總是待在游泳池裡,那樣對皮膚不好。」二姑拍了拍她的腦袋,「去幫姑姑辦一件事,好不好?」
「我就知道!」她這位姑姑,平時總往外跑,跟文物古跡親近的時間比家裡人還多,一旦回來與人親近,定是有什麼事要找人幫忙。
「若不是沒辦法,我才不來求妳這個鬼丫頭!」二姑歎了一口氣。
「到底什麼事讓妳這麼為難?」白純的好奇心已被勾起。
「前幾天我主持了一個慈善拍賣會,妳還記得吧?」
「記得呀,」她微微一笑,「姑姑妳那些破爛玩意兒還賣出不少錢呢!」
「破爛玩意兒?」二姑姑頓時大怒,「那些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如果不是因為要救濟窮苦兒童,我才捨不得把它們拿出來呢!」
「怎麼,姑姑妳捨不得它們,現在想向我借錢把它們贖回來嗎?」白純大膽假設。
「妳姑姑我沒這麼小氣!」又白了她一眼,「現在拍賣會結束了,轉手的文件也已經辦好了,我是想求妳幫我把這些東西送到買主那兒去。」
「我?」她頓感詫異,「為什麼叫我去?姑姑妳不是有很多助理嗎?」
「呃……」二姑支吾,似有難言之隱,「她們都有別的事……忙不過來。」
「那就晚幾天再送嘛!」
「不行呀,買主、買主等著要呢。」說話之間低了低頭,似在說謊。
「東西很重嗎?要送幾家?」看在姑姑平時待她不錯的份上,這點小忙能幫則幫,反正她正閒極無聊。
「不不不,東西一點也不重,而且只要送一家。」二姑賠笑道:「況且這買主跟妳還頗有交情,你們正好敘敘舊。」
「交情?」她不記得有什麼愛好古董的老熟人呀!
「妳那個嘉德哥哥,還記得嗎?」
「嘉德?」她一怔。
「就是天行集團的長公子!」二姑急忙提醒她。
「哦,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裴公子呀,」白純聳聳肩,「我哪裡認得他!」
「你們當然認識了,小時候還在一起玩過呢,真不記得了?」
「小時候?」她微瞇起眼睛,似乎有一點淡淡往事的影子飄過來。
裴家與白家數代交好,兩家的孩子也常在大人們的聚會上一起玩耍。她記得,那年好像是裴夫人過生日,父母領著她前去道賀,她因為感冒不停地打呵欠,裴夫人便讓她上二樓小睡一下。
醒來的時候,舞會仍沒結束,她推開門,看見了一個身穿白色毛衣的小哥哥。
他正坐在鋪著華麗地毯的樓梯上,藉著高高的水晶燈讀一本書,樓下喧囂的音樂絲聲毫沒有影響他,反倒像一個熱鬧的背景,襯托著孤傲如孔雀的他。
她一直覺得這個畫面很漂亮,想找個比喻來形容,但卻無法找到適合的詞。許多年後,她在類似的熱鬧舞會中步上樓梯,忽然耳環上的一顆珍珠滾落下來,墜到了地毯上。那一剎那,她想到了。
他就像這顆珍珠,因為落在暗處,顯得越發潔白晶瑩,好看煞人。
雖然,用珍珠來形容男孩子不太恰當,但裴嘉德就是給她這樣的感覺。
聽說,他是最最聽話的乖兒子,不但功課好,為人又有禮貌,從不用父親操半點心。可自她第一眼見到他,便覺得他其實是個倔強的人。雖然他有斯文沉默的外表作掩飾,但就是因為這外表過於斯文沉默,反倒呈現一種無聲反抗的倔強姿勢。
「你在看什麼?」小小的她站到他身邊問。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完全不想理睬她,但過了一會兒,他再次抬起了頭。
「童話。」他簡短地回答。
「童話?」她眼睛一亮,因為她最喜歡聽童話故事了,「小哥哥,你可以念給我聽嗎?」
他又沉默了一陣,答應了她的要求。
那個故事,至今她還記得,名叫《牧豬王子》。
故事裡,王子為了報復一個拒絕他求愛的公主,便扮成了牧豬人來到公主所在的城堡,用一個會唱歌的玩具騙取了公主一百個吻。同時也因為這一百個吻,公主被父親趕出了城堡。這時王子才現出原形,大大地嘲笑了公主一番。
本來,這樣的故事有點懲惡揚善的意味,但聽在白純耳裡,卻引得她勃然大怒。
她喜歡那個公主,因為公主跟她一樣只懂得用一根手指頭彈鋼琴。憑什麼拒絕一個陌生王子的求愛,就要遭到這樣的報復?她為公主抱不平。
於是,白純跳了起來,把裴嘉德手中的書撕成了粉碎,以免他再看這類胡說八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