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方亞月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但是殷武依然面無表情。
他這個聽眾不捧場,她也很難再自得其樂下去,原本開懷的笑聲漸小,然後漸漸消失,車廂裡又恢復了沉重的氣氛。
「你不喜歡肉包和麵條的笑話喔?」她搔頭,「那我講別的好了,我還有別的笑話,保證好笑--」
「不用了。」殷武歎氣,「妳不用費心逗我笑。」
「我沒有逗你笑啊,說笑話是我的興趣。」
「妳知道我的母親為什麼要妳陪出門嗎?」
她搖頭。
「那妳知道為什麼我不願意讓妳陪我出門嗎?」
她還是搖頭。
「就是因為這種情況。」
「喔!」方亞月瞭解那種感覺。
什麼感覺呢?被勉強的感覺。
就像當你覺得世界已經被毀滅了,你身邊的人卻希望你露出開心的樣子。
可是--
「那也是因為他們關心你啊!」她歎了一口氣。「小師父,我知道我說的這些都是陳腔濫調,但是生活還是要過下去的,你這樣折磨自己是想對得起誰呢?殉職的朋友嗎?就算你對得起他,又怎麼對得起身邊關心你的人呢?」
殷武聞言只是沉默。
這些道理他何嘗不懂?家人的關心和心痛他也看在眼底,但是道理歸道理、現實歸現實,他就是放不下、忘不了。
「這樣好了!」她一擊掌。「你就當演戲嘛!至少在關心你的家人面前,你作作戲讓他們開心一點,這樣如何?」
「演戲?」他皺眉。
「是啊!想當初瑪莉上天堂的時候,我也是難過傷心的不得了,但是因為看到我媽媽比我更難過,所以在她面前,我就裝出已經看開的樣子。」
這個方法倒是殷武沒有想到的。
「我會試試。」
「不過在我面前就不用了,以後我不會再逼你笑了。」
他瞄了她一眼,揚眉。
「為什麼?」
「不是我不關心你喔!」她申明,「是你要在那麼多人面前裝開心已經很辛苦了,在我面前就盡量郁卒吧!」
殷武目光看著馬路,嘴角卻忍不住揚起。
為什麼她總是能把原本該是一本正經的事形容得那麼好笑?明明該是讓他痛苦不已的話題,為什麼經由她口中說出來,硬是雲淡風輕、輕鬆的不得了?
「謝謝妳。」他道謝。
「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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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武在填匯款單時,她壓不下好奇心偷瞄了幾眼。
收款人的名字是女的,想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安家費」了吧?
方亞月站在他的身後,數度都想開口告訴他,還是把人家娶回來負責勝過給再多錢,但最後仍忍了下來。
誰曉得人家有沒有什麼苦衷呢?
說不定是因為好友殉職,所以婚事緩辦,反正不關她的事,她少開口就對啦!
只是心中不免有些遺憾啊!錯過這個夢中情人,她要再遇到這麼對自己胃口的男人只怕很難了。
「對不起,先生,這個帳戶已經結清了。」銀行小姐的聲音將方亞月從冥想中拉回現實。
「怎麼會?」殷武臉色微變。「妳確定嗎?」
銀行小姐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篤定的回答,「真的已經結清了。」
方亞月從他後頭冒出來問:「怎麼了?」從他沉重的表情看來,似乎是有大事發生了喔?
該不會是人家女孩子等不下去,帶球落跑了吧?
「沒事。」殷武將匯款單拿回,轉身。「我們走吧!」
「喔。」她乖乖跟上。
兩人一同往門口走去,但走不到幾步,忽聞一聲大喝,「這是搶劫,不要動!」
然後他們就跟銀行裡的十名行員,以及其他十名來銀行辦事的民眾,一起成了頭條新聞裡所報導的被歹徒挾持的人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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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所在位置是剛剛發生搶案的XX銀行,有三名持槍歹徒在剛剛闖進這間銀行,挾持了行員及民眾共二十二名人質,與警匪對峙已經超過一個小時,警方出動談判專家與歹徒溝通,但三名歹徒至今還未表示他們的訴求是什麼。」
螢幕裡女記者站在封鎖線外播報新聞,背面是包圍銀行的大批警力,旁邊則是擠滿了看熱鬧的民眾,還有幾個小販趁著人潮做起了生意。
「……根據剛剛最新的消息,三名歹徒有可能是政治激進份子,挾持人質是想向政府抗議當今政壇亂象……」
方亞月無言的看著電視畫面,心想到底記者的消息是從哪裡來的?依她所見,這三名搶匪根本是來不及落跑才狗急跳牆的挾持人質。
突然電話響起--
單調的鈴鈴聲響徹整個銀行大廳,所有人的目光一致往桌上的電話看去。
「大哥,要不要接?」搶匪甲緊張的問。
「一定是條子打的!」搶匪乙跟著開口。
老大想了一會兒,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桌前,抄起話筒。
「喂?」接下來是一陣的沉默,然後話筒被摔下。「他媽的,神經病!」
「大哥,怎麼了?」
「不是條子,是記者!媽的說要拍我們的臉,問我們可不可以走到門口給他們拍!」
全場一片靜默。
過了十分鐘,電話又響起。
這次那老大毫不猶豫的抄起話筒,劈頭痛罵,「媽的死記者,當林老爸白癡啊!嗄?你不是記者?是警察局長……要什麼條件?」
老大看向兩個手下,再轉向縮在角落的二十二名人質。
搶銀行他是第一次,但是電影也看了不少,所以他靈機一動,撂下狠話,「一個小時之內給我們準備一台直升機、兩千萬的現金,否則我每過三十分鐘殺一個人質……嗄?沒有地方降落?那就換車啊!白癡!」
掛下電話,老大喚來兩名手下。
「去做二十二張簽,二十一張畫叉,一張畫圈,抽到圈的輪第一個。」
「大哥,你真的要殺人?」搶匪甲遲疑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