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倒也不是真有什麼煩心事,只是被腦海中總是莫名其妙出現的一抹身影,弄得他很煩躁。
「大哥,不如你說說皇上到底指派你做什麼事,好嗎?」即使雙眸瞧不見,但她依然敏銳的感受到兄長張口欲言卻不知從何說起的態度,索性出言引導。
拗不過妹妹的堅持,靳重嶺娓娓說起最近皇上要他去教昭儀娘娘禮儀和學識的事情。
「其實就是……」
隨著他的述說,巧心的眉頭愈皺是愈緊,總覺得這整件事似乎透著一股不對勁。
「所以皇上要你去教導昭儀娘娘禮儀?」在他的敘述終於告一段落之後,她做出這樣的結論。
「嗯。」他點了點頭。
「大哥,這宮中不是應該有禮官嗎?」教授禮儀這件事,應該是由禮宮去執行比較妥適吧,讓大哥這麼一個大男人穿梭在後宮之中,完全不合宮中禮法。
「是有沒錯,可聽說那個東方昭儀性格頑劣,一般的禮官她壓根就瞧不在眼裡,所以皇上無奈之餘,只好找上我。」
「真是這樣的嗎?」
別瞧她這個大哥平素精明,有時卻也好騙得很,尤其是他一向忠心耿耿,一旦這話出自皇上的口中,他壓根連懷疑都不會懷疑。
「嗯,那關兄也是這麼說的。」一如巧心猜測的,靳重嶺真的是連一絲一毫的懷疑也沒有。
瞧著妹妹沉凝的臉色,向來疼她,不願惹她心煩的靳重嶺連忙在臉上堆起笑容,語氣輕快地說:「妳別替哥擔心,哥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反正盡心早日完成皇上交代下來的任務就對了。」
「可是聽起來,那個東方昭儀好像是一個很難纏的人物耶!」
兄長的安慰讓巧心將心中的懷疑深藏,雖然她嘴裡沒有再多說什麼,可是心裡卻已另有打算。
看來,她得想辦法瞭解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總覺得事情應該不簡單。
「是啊,一個一點也不像姑娘家的女人。」靳重嶺只要一想到東方昭儀那粗魯的舉止,語氣就忍不住忿忿。
「大哥,她一個姑娘家在宮中掙扎求生存也是挺不容易的,你別太苛求她了。」對於兄長的憤怒,善體人意的巧心不覺替東方昭儀說著話。
雖然她不曾待過後宮,但也可以想見一個沒有任何奧援的女人家在那個你爭我奪的環境中求生存,有多麼的難。
「我才懶得苛求她,要不是聖上的旨意,像那種完全不思上進,只想憑恃美貌而榮華富貴一輩子的女人,我連理都懶得理,她就跟……」
靳重嶺衝口而出的話戛然而止,腦中倏地浮現的過往讓他再次陷入複雜的心緒。
彷彿也知道他想起了什麼,巧心體貼的不再多言,只是靜靜地陪他坐著。
唉,那魔障究竟要糾纏大哥到什麼時候啊?
真希望……她真的很希望可以出現一個姑娘,讓大哥打開心屝,再次傾心愛上,否則他這一輩子只怕真要絕情斷愛的孤獨以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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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良恭謙,舉止大方。
簡直就是將「坐莫搖膝、立莫搖裙」的教條發揮到最高點。
更誇張的是,原本聽課常聽到打瞌睡的人,如今卻聚精會神的聽他講解書冊中的內容,甚至還頻頻發問。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狀況啊?
一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是隨著時間過去,靳重嶺開始目露疑惑地望著與之前根本判若兩人的東方昭儀。
她似乎真的不一樣了。
「靳尚書,有什麼問題嗎?」一改以往那種高傲且盛氣凌人的態度,東方昭儀菱唇輕啟,溫婉的問。
「呃……」該怎麼說呢?
向來應對流利的靳重嶺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是該說沒問題,還是有很大的問題?
總不能直接告訴她,他覺得她今天很奇怪,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靳尚書有話直說無妨。」將柔柔的眸光移到他身上,她輕聲細語的說。
「沒……沒什麼!」
眼前這個女人,真的和那個御花園中吆喝聚賭,或者每每和他針鋒相對都怒焰沖天的女人是同一個人嗎?
「真的沒事就好,但你的神情看起來不像沒什麼的樣子。」東方昭儀也再沒追問,只是淡淡一笑。
人家都這麼說了,他若是不說點什麼好像也很奇怪吧!靳重嶺略略想了想,才開口表示。
「我只是覺得今天的妳……很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嗎?」纖細蔥白的手指反手指了指自己,她的臉上綻出一抹帶著不解的笑花。
「嗯,很不一樣,和以往的狂肆比起來,感覺沉靜許多。」他中肯地說出自己的感覺,語氣間帶著一絲的疑惑與探問。
或許是她的態度轉變真的太大,大到連向來不知好奇是何物的靳重嶺都忍不住好奇起來。
對於他的說法,東方昭儀雖然暗暗心喜,但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甚至還佯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呵,就知道自己這招絕對有用。
引起他的注意只是她的第一步而已,這不過是所有計畫的開端。
「靳尚書如此博學多聞,難道會不知道,其實每個人都有很多面向?」她淡淡的反問。
順手闔起攤在兩人面前的書冊,她緩緩地起身,步履娉婷地走到窗欞邊,眼光飄離地瞧著外頭的景色。
「相信靳尚書不會不知道,在後宮之中,我是年紀最小便接受封誥,然後被召入宮中的。」
「嗯。」他點了點頭,早在關雲揚告知他皇上指派給他的任務之後,他就稍稍對東方昭儀的身家背景做了點小小的調查。
「我八歲入宮,在那樣的年紀就到了這個臥虎藏龍的地方,同年,我家族一百多條人命被誅。雖然我因為身為太子嬪妃,得以保全性命,但是宮裡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宮人一見我無家族勢力在後頭撐腰,就全都避我宛若蛇蠍。」
說到這裡,她笑容漸淡,取而代之的是抹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