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她及笄當日,父親卻被官府帶走。幾日後,竟被冠以叛亂之名處決,甚至招來滿門抄斬之不幸。
若非娘親趁著危亂之際,將她趕離家門,恐怕她早已是一縷芳魂。
她雖不懂官場事,但也明白自己的處境,絕對沒人敢收留。
之後,她便展開流浪生涯,從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千金淪落為無依無靠、在街頭行乞的乞兒。
好幾次,她因為撐不住飢餓而昏倒在街旁,然後,又因為飢餓而醒過來。
如此反覆幾次,她終於認清事實--
她現下僅是個無親無故的流浪兒,想保命就得低聲下氣的求討,方有機會換來一點食物果腹。
某日,不知打哪來了一隻貓,繞著她身邊打轉,雖說她自己也飢腸轆轆,卻仍將乞討來的一點點銀兩買了兩顆白胖胖、熱呼呼的饅頭,將一顆大方的分給貓兒。
通常,黑貓被人們視為不祥之物,如同過街老鼠般屢見屢打,唯獨她不但沒趕走牠,還將一半的食物給了牠。
接下來的日子,貓兒成了君霏唯一的朋友,陪伴著她,讓一顆空洞悲傷的心靈有了寄托,不至於太孤苦伶仃。
由於牠有一身黑亮的短毛,於是她為牠起了個名字--「黑兒」。
說也奇怪,自從黑兒來了以後,也不知是何緣故,她覺得自己隱約中似能感應到某些事,而且往往不久之後便會成真。
而且行乞的成果愈來愈好,不若以往好幾天都分不得一個子兒,必須乾癟著肚皮挨餓。
後來,黑兒還領著她找到了一處廢棄的草屋,雖然破舊荒蕪,但經過整理後倒也足以擋風遮雨,也算有了一個「家」,讓她能夠在裡頭讀書、睡覺。
時光流轉,她長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縱使身著粗衣,但仍難掩天生麗質,每回在街上總是惹來地痞流氓的調戲。
每當她以為逃不了,而絕望的想放棄時,那些人最後卻總是自動落荒而逃,彷彿被什麼鬼怪嚇著似的……
疑惑歸疑惑,她也沒太過深究便是。
「唉……」那惡夢般的場景一幕幕躍入腦門,君霏垂下沾了淚光的濕濡長睫,吁歎一口氣。
雨來得急,去得也快,天空在最短的時間內由陰沉轉為清澈明亮,陽光探出頭來,普照大地。
君霏撐起無力的身軀,搖搖晃晃的步出草叢,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綠意盎然,卻不見其他人影。
難不成,她掉到世外桃源了?君霏四下張望,如是想著。
走著走著,矗立眼前的高聳建築,令她目瞪口呆。
那是什麼?!又一個問號竄進她空蕩蕩的腦海。
雨過天晴後,人們又一一重新出來活動,有人在散步、有人繞著走道跑步,有人坐在樹下的長椅上休憩、納涼,十分悠閒。
君霏揪著衣襟,瞪大水眸,喃喃自語:「他們穿的好奇怪喔。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大家怎會做這樣的裝扮呢?」
殊不知,她披散的發和凌亂的穿著打扮落入其他人眼中,才是真正的異類,大家眼中充滿好奇但又不敢太明目張膽的打量她。
君霏決定找個人問問,一方面也證實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請問妳看得到我嗎?」她挑了個一頭白髮的老太太,客氣的問道。
歐巴桑當她是精神異常,撇過頭走開。
「咦?」看不到她嗎?君霏一連找了幾個人測試,都是同樣結果。
她真的死了……沒人看得見她……這情形令君霏沮喪不已,
她明明不惜一死以保清譽,但在知道自己真的成了幽魂之後,卻又難掩失望,心有不甘。
自己已不屬於這個地方,但她著實不曉得,一縷無主幽魂又該何去何從?
茫然失神之際,黑貓冷不防跳離她的懷抱。
「欸,黑兒,你上哪去……別扔下我一個人。」君霏反射性的邁開步伐,追趕靈活的貓影。
她跑出公園,外頭是一條寬廣平坦的大馬路,不知情的她自然不識交通號志,闖了紅燈,造成交通一陣混亂。
「吱--」
緊急煞車所發出的尖銳噪音驟然響起,令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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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什麼東西?!」車內駕駛座上的俊美男子,面有慍色不雅的低咒。
明明已亮起禁止行人通行的紅燈,為什麼還該死的有人衝出來?!
若他反應再慢一點,煞車功能再差一點,這不要命的冒失鬼可能早已成了車下亡魂。
對方不想活不關他的事,但險些害自己成為劊子手,他無法原諒。
另一方面,被兇猛「怪物」龐大的身軀,以及所發出的「嘶吼」駭住,君霏跌倒在地,瞠大美眸怔楞住,腦筋全然一片空白。
姜慎言將百萬房車駛到路旁,怒氣沖沖的下車找對方理論。「妳--」然而當他目光觸及那抹穿著不知哪個朝代的服裝、一身濕淋淋的女人後,斥責的言語全數凍結在嘴邊。
「叭--叭--叭--」
身後一陣陣急躁的喇叭聲催促著擋在路口的兩道「路障」。
逼不得已,姜慎言只好不甚客氣的拉起女人,將她拖到紅磚人行道上,讓紊亂的交通恢復通暢。
君霏震驚過度,早已呈呆滯狀態,整個人像具雕像般僵立著。
「喂!妳這女人不想活,也別挑這種方式自殺!」他睨著眼前那張蒼白木然的嬌顏,沒好氣的低吼。
她則驚駭得兩眼失去焦距,感到微微暈眩,不知做何反應。
姜慎言擰起眉,直覺自己遇上了個精神失常的女人。
撇開她在車流量極大的路口闖紅燈不說,光看她在高溫下還包得跟粽子沒兩樣,就不難判斷她的神智有問題!
跟一個不正常的女人計較,顯得自己很沒度量,姜慎言沒了責怪的心思。
「妳沒事吧?」他緩下口氣詢問。
再怎麼樣,他確實嚇到她了,不管是否出於「自願」,他並不是個怕事、沒擔當的男人。
君霏終於眨動酸澀的眼眸,楞楞望著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