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是真的。那日我帶妳從青泥窪回來時,妳不是也看到了?」彭翊再次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就眼前來看,奉天府尹治下民戶共計五千五百五十七丁,耕地六十萬九百三十三畝。從關內招的墾荒農民,尚不及關內一縣之數,實在是缺少勞力……」
「那你何不向皇帝報告,請求當局修改法律。這不是你職權範圍內的事嗎?」
盈盈習慣性地用起了現代人表述意見的方式,並隨手端起茶几上彭翊的茶盅毫不淑女地大飲一口。
彭翊用手抹去她嘴角沾上的茶漬說:「為人臣者不就是要為皇上分憂嗎?如果臣子們在無法按王法成事時,都請求更改法令的話,那不是有脫咎之嫌嗎?」
「唉,你可真是個實心眼。」盈盈放下手中的茶盅。「你給皇帝的報告並不是只說此法不當,而是以提建議為主。你可以建議朝廷實行招民墾殖的政策,就像我們那個時代的招商引資一樣,讓有權有錢的貴族圈地占產,准許他們買賣流放到此的犯人。這樣,朝廷既可收到一筆數目不小的錢財,又能省下今後結營管理犯人的人力和經費,同時還可以讓這些犯人安分地過日子。」
彭翊聽了她說的話,仔細想想,眼睛一亮。「聽起來不錯,貴族們買奴的錢財可以上繳國庫,還可按新增丁口納稅,既解了關外稅收難題,也免了朝廷每年撥款建造犯人營的負擔,兩相增減,何樂而不為呢?」
心頭盤算著,他眉頭漸漸舒展,俯身在盈盈嘴上用力親了一下。「謝謝妳這張能言善道的小嘴,朝廷日前頒文鼓勵外地漢民來遼東墾荒,我一心只想著到關內招募,倒是忽略了利用當地已有人力……我現在就來擬此奏折。來人--」
他站起身將盈盈放在椅子上,撫摸著她紅潤的面頰說:「妳就乖乖坐在這裡等著,等我寫完了,我帶妳出去走走。」
「真的嗎?」聽說能出去看看,盈盈很高興。「那帶我去城門吧!」
「行。」彭翊滿口答應,轉身面對已經等候在門邊的鍾良和夏不凡,卻見月娥也站在門邊瞪著眼睛注視著他們。
他先吩咐夏不凡:「準備印鑒!」然後再問月娥:「有什麼事嗎?」
從沒見過大人如此親熱自然地對待一個女人的月娥,看到他們毫不避諱的親暱言行,當下深受打擊,呆立門邊。
此刻一聽大人間她話,立即強忍心頭的失落,低垂著眉眼說:「大人吩咐裁縫替夫人趕製的冬衣已經送來了,想請夫人去試衣。」
彭翊轉頭對盈盈說:「那妳先去試衣,我一會兒去找妳。」
「等會兒再試吧。」盈盈坐著不動,至今她都不習慣月娥冷漠刻板的態度,也很不喜歡與她獨處,甚至有點--怕她。
「去吧,反正我也沒那麼快。」看出她不想離開,彭翊笑了,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拽起來就往門口推。
「唉,你就是想趕我走就對了!」盈盈故作無奈地歎息著走到門口,側身溜過依然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不肯讓道的月娥身邊,邁開腳步就往臥室方向跑去。
見此情景,彭翊臉色微寒,冷冷地說:「月娥,妳的禮數呢?妳不覺得應該對夫人表現出應有的尊重和禮貌嗎?」
他的聲音神態與方才跟盈盈說話時完全兩樣,月娥一怔,站在一邊的夏不凡和鍾良也頗感驚訝地看著他。
他們追隨彭翊多年,深知他對被老夫人安排在身邊的月娥並無更深的情分,但也極少見他這樣當著別人的面嚴厲斥責她。
「對……對不起,大人,是月娥錯了。」月娥眼裡含著淚,急忙低頭認錯。
「妳走吧,讓丫鬟們伺候夫人試衣就行,妳不必跟著。」彭翊依然冷漠地說,他早已看出了盈盈怕她的心態,因此不想讓她再去增加盈盈的心裡負擔。
「是……」月娥似乎還有話要說,但彭翊已經低頭寫奏章了。
見狀,月娥黯然轉身,離開了花廳。可才走到院子裡就聽到身後有人喊她。
「月娥姑娘。」看到她臉上掛滿淚水,夏不凡喚住她。「妳、妳不要在意大人的話,他也是為了能早日留住夫人的心……何況,妳今天是有點反常,怎麼能不給夫人讓道呢?」
月娥木然地看著他,冷硬地說:「我的事不要你管。」
看著她蹣跚的身影,夏不凡重重地歎了口氣:這老天爺就是會捉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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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盈盈在地窖前看月娥指揮著僕人們製冰。這對她來說是個新鮮事,她沒想到古人這麼聰明,能利用地窖采冰。
「盈盈!」就在她看得高興時,彭翊親自來找她。
他的出現不僅令所有人大吃一驚,盈盈自己也很驚訝。
因為這地方他通常是不會來的,而且越接近年關,地方政事軍務越繁重,最近他非常忙碌,通常回來的都很晚。
今天為何現在就回來了,而且一見面就抓著她往屋裡跑?
看著彭翊急切地奔來尋找他的妻子,月娥心情很複雜,這段時間的相處,對盈盈她有了更多的瞭解。雖然同為女人,可盈盈的行為舉止和言談都與她們不同。
她有一種令人傾心的率真和豪爽。貴為夫人,她從不頤指氣使,反而和藹地對待每一個人,包括最下層的士兵和僕傭,她的笑容總能感染周圍的人。
看看近來顯得很滿足快樂的彭翊,月娥暗想,也許盈盈真是大人命定的夫人,只有她才能帶給大人如此的快樂。
隨彭翊回到房裡的盈盈很好奇他為何這麼急的將她找來,可才進門就看見一隻非常精美的箱子,箱蓋是打開著的,裡面裝滿了晶瑩璀璨的珠寶。
「這是什麼?」她納悶地問。
「賞賜,皇上的賞賜。」彭翊說。「招民墾殖的奏章,皇上奏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