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動也不動的躺在斷崖上,只是木然的看著天。
然而,當痛不欲生的悲慟情緒再度潰堤時,第二口鮮血又溢出了嘴角……
他這才深切的覺悟出,真正令他深深寵愛著的女人,竟是——
「阿宣……阿宣,阿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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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貝勒爺!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親眼目睹你的阿瑪不顧一切的跳下斷崖,還有你的奶娘跟馬兒也一塊落人山崖了!」
這殘酷的消息猶如青天霹靂,令頤親王府陷入一片慘澹之中。
小貝勒爺小小年紀,雖不知究竟怎麼回事,但他明白阿瑪和駱宣會像額娘一樣,永遠的離開他,怎麼都不可能把人給喚回來的。
小貝勒爺承受不住這種恐懼感,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阿瑪,嗚——嗚嗚嗚……阿瑪,嗚嗚……不要拋下磊兒,阿宣……我會乖乖聽話的,阿宣……阿瑪,你們回來啊!磊兒真的會乖乖了……」小貝勒爺駭怕的放聲泣哭。
福來也悲傷的老淚縱橫,為了證明事實,福來連忙命人備馬車,帶著小貝勒爺直奔斷崖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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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上一片哀戚的氣氛,頤親王府一家大小正為溥頤和駱宣舉行哀悼儀式。
小貝勒爺一身縞衣的跪在崖上,一面用手抹著泉湧不止的淚水,一面將冥紙撒向山谷。
「小貝勒爺,天黑了,咱們回府裡去吧!」福來抹去眼角中的淚水,牽住小貝勒爺的手,欲將他抱起身。
『不要!」小貝勒爺固執的甩開福來的手,「我要留在這裡陪阿瑪跟阿宣,我不回去。嗚……臭阿宣,你騙我,你答應要做磊兒的額娘,為什麼你要騙磊兒?嗚……你答應過磊兒的……阿瑪……阿瑪……」
「爺啊,螞蟻尚且偷生,為何您會想不開呢?」福來愈想愈心痛,也跟著雙膝一屈,五體投地的跪伏在地上,悲傷逾恆的痛哭失聲,「可憐小貝勒爺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爹娘,您怎狠得下心拋下咱們啊,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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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你的心裡面自始至終惟有福晉一個人,可是,你卻撒下掙脫不開的蠱惑之網困住了我的情感,攪亂我的心湖,讓我的心為你而波動,而我在你心目中卻是一點份量也沒有。爺,你怎狠得下心如此待我啊?我沒有那麼大的胸襟忍受我所愛的男人,正愛著另一個女人的事實,我做不到……
不,他心裡面只有駱宣,傻駱宣呵,小腦袋瓜裡在想什麼呢?
駱宣何以說出這番哀怨的話語?長久以來,他一直都想要她……
不,爺不是真心想要我,爺若真心想要我就不會傷害我,你僅是把我當成暖床的工具罷了,阿宣什麼都不是的,嗚……
別哭了,他看了好心疼……
他覺得自己的心痛得快裂成千萬片了,他好想將駱宣緊緊擁抱在懷裡,好好的憐惜她,可是為什麼他老是抓不住她那似長了羽翼的嬌小身影?
他心愛的駱宣啊,原諒他至今才覺悟出自己的感情,快快回到他身邊,他會用盡生命憐愛她一生一世的。
「阿宣!停下!不——阿宣!不——阿宣!阿宣——」
他看見駱宣在一聲慘叫後,與馬兒同時墜入那深不見底的懸崖,那淒厲的尖叫聲……
不!不要——溥頤痛苦的掙扎著。
好痛……
他的心好痛……
溥頤用雙手揪緊了發疼的胸口,將劇顫個不停的身子蜷縮成一團……
愛妃去世時,他的心都不曾如此痛過,甚至連一滴眼淚也沒有流,為何,他卻承受不住駱宣墜落山崖的事實,而放棄生命的縱身躍下山崖?
阿瑪,我要阿宣,把阿宣找回來,我要阿宣當我的額娘,這樣一來,阿宣就永遠都跑不掉了,阿瑪,我要阿宣做我的額娘,我要額娘。
倏地眼前韻景象產生了變動,他看到磊兒在他面前無理取鬧著,拚命的用他那小小的手掌重重地拍擊著棋盤。
磊兒,你太無法無天了!你的額娘早就死了,不許你胡說八道……
看來我是在的把你寵壞了!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訓你不可,否則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還真不知要鬧到什麼時候,給我跪下!
不……他一點都不想打磊兒啊,他捨不得碰他一下的,只是他在晉王面前拉不下臉罷了……
磊兒,可憐的磊兒,原諒阿瑪,阿瑪並非真的想打你,你一定很痛吧?溥頤痛苦的呻吟著。
你要額娘,阿瑪就成全你,賞你個額娘……駱宣,憐惜憐惜我的磊兒吧,做我磊兒的額娘吧。
那遙遠的記憶像快速倒轉的輪盤般不停轉動著……
溥頤痛楚不已的哀泣著。
「公子,喝藥了。」有人在他耳畔喚著他。
可是溥頤搖著頭,他不願醒來……
「阿宣,不要……阿宣……」
駱宣已墜落山崖,也許屍骨無存,他只想隨駱宣而去……
「可憐啊……又在喚『阿宣』了,哎呀!他不但把藥吐出來,又咳出血絲了,老太婆啊!快拿棉帕來……」一個老態龍鍾的老人著急地擱下手邊的藥湯,用手拭去溥頤嘴角的血絲。
一個挽了髻的老婦人由膳房裡急匆匆的跑了出來,用棉帕擦拭著溥頤身上的斑斑血跡,嘴裡不時嘮叨地念著:
「又流淚又吐血的……哎,他若繼續再這樣子昏迷下去,必會喪命的。老頭子啊,你不覺得這名叫阿宣的女人心很歹毒嗎?就這樣任由他跳下山崖……
阿宣必是變心愛上別人了,不然他怎會想不開跳崖自盡呢?幸虧是跌進了咱們家那口水池裡,不然這下子豈不是一命嗚呼哀哉了。」
「老太婆,別瞎胡猜了。」老人不滿的咕噥著。
「瞧瞧他一表人材、英俊豪邁,就這麼死了真是可惜,那個阿宣真是瞎了狗眼。」老婦人搖頭歎氣。
「老太婆,你愈來愈囉嗦了,快去燒柴,我幫他擦身。」
「哼!我為你做牛做馬了大半輩子,你竟嫌我囉嗦。」老婦人嘴裡雖喃喃念著,但手邊的動作倒是沒停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