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遙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好吧!既然你已準備妥當,哥哥我就祝福你馬到成功,晚上我才啃了幾塊碎肉,就馬不停蹄地趕來表演英雄救美,現在肚子正鬧空城計,我要去城裡撈撈油水、打打牙祭,咱們就此分道揚鑣吧!」
他才剛跳下岩石,傲老二也跟著下來,「我陪你去吧!你這身叫化子打扮可是鬼見愁,鐵定又得打上一架才有飯吃,還是由我這個俗裡俗氣的富家公子做東請客,請你這位挨餓救美,卻又不解風情的英雄飽餐一頓。」
任逍遙瞠目以對,「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不解風情啊?」
「你沒事幫人家打了一架,卻又在事後出言不遜,把人家姑娘給氣跑了,你說,你不是不解風情又是啥?」傲老二不慌不忙的笑道。
沒想到,向來神色自若的任逍遙居然臉紅了,他不自然的挪開視線,強作鎮定的辯白道:「那是因為我惱她。」
「惱她?」傲老二丈二金剛摸不著頭,「惱她什麼?」
「惱她沒事就愛喬裝男生到處亂跑!」任逍遙粗聲粗氣的衝口而出,「我要是她爹,早就把她抓起來打屁股,從此把她鎖在香閨裡不准出門!」
傲老二眉揚得半天高,足足錯愕了好一會,他才冒出一陣轟然大笑,「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任逍遙甚覺尷尬,他沒好氣的瞪著爆笑不已的傲老二,「你笑個什麼勁?誰點了你的笑穴啦!」
「除了閣下還會有誰?」傲老二笑意飛揚的調侃道。接著,他按捺住泉湧不歇的笑意,無視於任逍遙那兩道凌厲非比的寒光,故作沉思的摸著下巴,「莫誨說……上回你們在常熟的芒山墳場祭拜蔣欽時,也曾遇見一對女扮男裝的主僕,而且……那位喬裝打扮的書生美得像畫一樣,今天這位假書生也是美得令人目不轉睛,莫非——她們就是你在芒山遇見的那對主僕?」他見任逍遙緊閉著嘴默不作聲,反而笑得更賊了,「難怪,你上了夢梁樓,什麼位置不挑,硬是選上了她們胡鬧一番,嘖嘖……這叫做什麼?有緣千里來相會?還是……」他歪著頭,拿班作勢的思索著。
「是非只因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任逍遙玲防不地接口道。
偏偏,傲老二還不知死活的連搖著頭,「不對,不對,應該說是英雄救美情意投,煩惱皆因愛過頭!」說著,他還不勝得意的合掌一拍,「好,橫批就來個此地無銀三百兩!」他話剛說完,任逍遙已快如閃電地出手攻向他的頸窩,對準他的啞穴戳進。
傲老二怪叫一聲,及時身向後仰,縱向一邊,險險的避開了任逍遙突如其來的攻勢,「好個此地無銀三百兩,堡主,你這叫什麼?不打自招?還是惱羞成怒?」他賊兮兮的調笑著,並連連施展精絕曼妙的輕功,逃避任逍遙的追擊,甚至還蓄意模仿任逍遙的聲調,唱著一段即興編成的蓮花落:「咿呀呀,一朵一支小蓮花,多情種子是小叫化……」惹得任逍遙又羞又惱地窮追不捨,硬是想點上他的啞穴。
於是,他們這對情逾手足,肝膽相照的難兄難弟,就在星月交輝的樹林裡玩起官兵捉強盜的遊戲了。
☆
玉瘦香濃,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
江樓楚館,雲間水遠。清晝永,憑欄翠簾低卷。
坐上客來,尊前酒滿,歌聲共水流雲斷。
南枝可插,更須頻剪,莫待西樓,數聲羌管。
秦淮河畔,楊柳青青,繁花滿枝,風光旖旎,春色無邊。
而華燈高照的迎翠樓中更是絲竹紛陳,笙歌裊裊、倩影翩翩,於杯觥交錯中夾雜著陣陣調情作樂的浪言謔語。
儘管迎翠樓中艷妓如雲,個個婀娜多姿,儀態萬方。但,首居花魁的彭襄妤卻獨坐在媚香閣內撫琴自娛,那些慕名而來的風流豪紳及王孫公子俱無緣上樓一睹芳顏,只得掃興地退坐在別的雅室內,任其他姑娘使出渾身解勁地拋灑媚功。
特地從京師趕來一會佳人,卻不得其門而入的錦衣衛副指揮石文義大感不快,他是個胸無點墨,霸氣十足的老粗,挾著劉瑾的餘威,常在京師裡作威作福,予取予求。
這次,他來揚州參加張彩的婚宴,本抱著尋歡作樂的狎客心態,準備玩遍江南的艷妓名花。
首要目標便放在艷冠群芳、色藝雙絕的花國狀元彭襄妤身上。
豈知,這臭娘們的架子端得比皇帝老兒還大,要見她一面,還得經過什麼撈什子的考試,要他吟詩做對,呸!想他石文義大字不識幾個,還不是一樣混得很好?橫霸京城,名利雙收?連皇帝老兒都對他客氣三分,偏偏,碰上了這個不識抬舉的臭娘們,竟給老子出難題、碰釘子,他愈想愈不是滋味,愈想愈冒火,那張橫肉遍佈的臉拉得老長,一股悶氣終於憋不住地爆發開來:
「滾開!去叫你們的臭老鴇來見老子!」石文義粗暴地推開懷中的妓女,「否則,老子今天就砸了你們這家臭窯子!」說罷,還一臉凶神惡煞的摔了酒器,掀翻了桌子。
那位花名叫做銀屏的妓女嚇得全身直打哆嗦,不甚狼狽地逃出紗門,駭然失色地尖叫著老鴇的名字。
胡嬤嬤連忙趕來小心應對,一味討好。
奈何,換來的卻是不堪入耳的辱罵與威脅,及玻璃碎裂、杯盤齊飛的驚險場面。
解鈴還需繫鈴人,手足無措的胡嬤嬤只好趕緊差人去請彭襄妤下樓「滅火」。
而她呢?則戰戰兢兢地安撫著石文義這個乖戾難纏的瘟神惡霸,並笑臉迎人地請他移駕到醉月閣上坐。
沒一會,彭襄妤便抱著一支月琴,凌波微步地款款而入。而石文義這個如蠅逐血的狎客只覺眼前一亮,登時看得目瞪口呆,呼吸困難!
天啊!這是怎樣娉婷美麗的蓋世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