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歸逍遙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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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又閒聊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待曲惟學離開採風閣之後,她連忙喚箏兒入房。

  「箏兒,等我爹後天回京之後,你陪我上南京城一趟。」

  「幹嘛?我們在那裡又沒設置分店,你去南京城給誰義診?」箏兒困惑不解的望著她。

  「我們不是去義診。」

  「難不成是去遊山玩水的?」箏兒隨口應道。

  曲琬蘿嫣然一笑,「遊山玩水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到金粉薈萃,風華煙月的秦淮河畔。」

  平時古靈精怪的箏兒這會竟成了反應遲頓的傻丫頭,她滿頭霧水的挑眉問道:「小姐,我們去哪做啥?」

  「去看看江南佳麗的嫵媚多情,順便充當一下風流倜儻、出手闊綽的尋芳客啊!」曲婉蘿風姿楚楚的調笑道。

  箏兒微愣了一下,倏地眼睛瞪得像銅鈴般偌大。

  「小姐,你……你該不會是想去……去迎翠樓……見那位色藝馳名江南的花魁……彭……彭襄妤吧?」她緊張兮兮的連口齒都不清了。

  曲琬蘿秀眉輕揚,笑得更撫媚動人了,「沒錯,我就是要去會會她,你有何意見?」

  箏兒的表情活像被人勒住脖子似的,「小姐,那是窯子耶;不是普通人去喝茶聊天的茶樓酒館,你是名門淑女,就算要給情敵一點顏色瞧,你也不必自貶身價,跑到那種穢言穢語,有礙身心健康的地方去啊!」饒是她平日刁鑽機伶,點子多多,也萬萬想不到一向嫻靜溫婉,進退有道的曲琬蘿會提出這麼一個驚世駭俗的主意來。

  「我自有我的主張,你若沒膽跟我去開開眼界,你就留在常熟,我一個人去。」曲琬蘿以退為進的淡笑道。

  箏兒一個頭兩個大,她面帶不豫的咬著下唇,「那……舅老爺那……該怎麼跟他說呢?」

  「當然是……隨意編個善意的謊言啊!」曲琬蘿臉不紅氣不喘的答道。

  箏兒簡直傻了眼,不敢相信曲琬蘿竟會有這般驚人、大膽的蛻變。「小姐,你……你怎麼……」

  「我怎樣?」曲琬蘿笑語盎然的啾著她,「你想說我變壞了是不是?」

  箏兒只能牽強地抿抿唇,苦笑了一下。「箏兒……」

  「怎樣?」曲琬蘿似笑非笑的逼進一步。

  「與小姐心有慼慼焉。」箏兒無奈又不失詼諧的答道。

  曲琬蘿噗哧一笑,「鬼丫頭,還敢貧嘴,還不是你帶壞我的!」

  箏兒轉轉一對圓亮慧黠的眼珠子,「我怎敢居功?那是小姐你天賦異稟,鬼頭鬼腦的本事高人一等,箏兒米粒之珠,不敢在你面前亂放光華,這調教之功,你還是收回自用,箏兒愧不敢當!」

  曲琬蘿佯嗔地白了她一眼,「你敢指桑罵槐的揶揄我,好,南京之行我不帶你去了,我叫小順子陪我去,搞不好他還會玩得樂不思蜀,忘了你這個刁蠻難纏的壞丫頭!」她深知小順子暗戀箏兒,而箏兒雖竊喜在心,但表面上又老裝出一副淡然矯情的模樣,把小順子兜圈子兜得不亦樂乎。

  她這招殺手鑭一出,投鼠忌器的箏兒果然沉不住氣了,「小姐,你要破壞自己的姻緣,我箏兒捨命奉陪當打手,但,小順子他……他可是老實人,傻大個一個,你帶他去風月場所,不怕污染了他純潔單純的心靈,進而……破壞了別人的姻緣。」

  「你口中的別人指的是誰?」曲琬蘿明知故問。

  箏兒的臉驀然一紅,她別彆扭扭的頓足道:

  「就是,就是……」

  曲琬蘿嬌笑地輕戳著她的額頭,「就是你這個口是心非的野丫頭,對不對?」

  箏兒的臉更紅得像熟透的草莓。「小姐,你……你好壞……」

  「謝謝,你居功厥偉,本小姐銘感五內,後天秦淮之行若能順利了願,你的姻緣小姐我自會發落,不會讓你那純情的小順子有學壞的機會。」曲琬蘿疑真似假的調侃道。

  羞惱參半的箏兒終於發現她有個藏深不露的女主人,而且搞起怪來手腕一流,讓人瞠目咋舌之餘,更有種難以消化的戰慄感。

  這是不是所謂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頭痛不已又無計可施的箏兒在俯首稱臣之後,也只好五味雜陳地暗自長噓短歎了。

  ☆

  媚香閣中又傳來一陣掙掙琮琮、忽高忽低,若隱若現的琴樂聲。

  但見彭襄妤弱不勝衣地端坐在小巧玲瓏的閣樓中,粉頸低垂地撫琴輕唱著宋朝詞人晏幾道的「鷓鴣天」所譜成的曲子:

  彩袖慇勤捧玉鐘,

  當年拚卻醉顏紅,

  舞低楊柳樓心月,

  歌盡桃花扇底風。

  琴音一變,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但聽得彭襄妤語音幽柔婉轉的吟唱著:

  從別後,憶相逢,

  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一個低沉悅耳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倏然接口,把彭襄妤嚇了一大跳,琴聲戛然而止。

  她驚惶詫異的回過神,半嗔半喜地瞅視著閒靠在窗抬欄杆上的狄雲棲。

  「堂堂的侯爵,放著正門不走,偏要偷偷摸摸地爬牆入窗,傳揚出去,不怕惹人非議嗎?」

  狄雲棲雙眉一軒,搖搖折扇,優閒自得地邁入室內。「我早就已經是聲名狼藉的風雲人物,再多這麼一樁爬牆竊香的傳聞,本爵也不在乎,反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懶得理會旁人用什麼眼光來打量我?」

  彭襄妤推琴而起,輕盈地泡了一杯清茶遞給狄雲棲。「雲哥,你還是小心收斂一點,別太張狂任性了,否則,逍遙公子下一個要修理的人,恐怕就是你了。」她半真半假的淺笑道。

  狄雲棲一派灑脫地坐在錦墊上,輕啜了一口清茶,傲岸不羈的撇撇唇,「我巴不得能再度和他交手,挫挫他的銳氣,讓劉瑾對我更加信任親近,也好……」他話猶未了,忽聽得遠處傳來一陣清冷淒迷、響遏行雲的簫聲。

  狄雲棲凝神細聽,方知此人吹奏的是歐陽修的玉樓春所譜成的曲子,正吹到後半闋,曲辭是:「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直須看盡落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曲意感傷纏綿又帶著幾許孤絕落拓的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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