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雙腳都已經不受控制,何況是心?秋語冰輕歎,盯著那扇雅致的木門。
她無法不來,她不能不來!
至少她要向卓越解釋清楚她的一切作為,至少她要讓他知道她的所有心情。她沒有後路可退了,她必須為這一個任務做最後的收場,也必須將這一段亂了人心的感情做一個最後的了結。
只是,她能進去裡面嗎?眼前這扇木門就像他的心,關得緊緊的,會再度對她敞開嗎?還是就這樣一直關閉著,直到時間流逝了,直到空間轉換了,她才能換來一個更美好的人生?
如果可以選擇,她只想像卓越一樣,做個正常的地球人,做個百分之百的地球人,不再是撕裂成「半」的魔女!可是她沒得選擇,就連後悔也不能。
雨越下越大了,秋語冰沉沉地立在「越閑雅築」前,沒有敲門也沒有出聲,就是這樣望著木門,任由雨滴落滲到她身上,濕了她的身心……
不知過了多久,木門「喀啦」一聲開了。
「你要站到什麼時候?」卓越柔雅的聲音在她低垂的頭頂上輕輕傳來,卻不帶一絲感情。
私語冰猛然抬頭,雨水模糊了她的眼。
看見秋語冰那一張傲冷卻憔悴的臉,卓越的喉嚨微微的緊澀,心中最深的疼惜與溫柔,又被扯動了。他壓下那幾乎奔迸而出的溫柔和關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要殺我就進來吧!」他淡淡說道,臉上的神情平和到看不出絲毫情緒,然後將一把已經撐開的傘放在門前。
秋語冰想開口否認,卻哽咽住了,只能拿起傘,望著卓越那沉穩凜然、威嚴柔和的背影,跟著他走入門內。
裡面是一片日式庭園,假山永池、小泉、細流,還有小碎石步道,雅致精巧又獨具優美及成熟的風格十分賞心悅目,但此刻秋語冰再也沒有心思細覽,只是沉默地跟隨著卓越的身影。
卓越放下自己手中的傘,踏入約為一階高的木質地板上。
秋語冰卻停住了,她不想將渾身的濕漉帶入眼前優雅的屋子裡,更不想讓身上的雨珠滴潮了乾淨的地板。
「把臉及身體擦乾!」卓越遞給她一條大毛巾,瞅著她幽黯的黑眸暗暗歎息。
實在是不忍心看秋語冰臉上又像雨又像淚的濕潤,實在是不該看她那一雙欲言又止的魔魅眼睛,可是卓越終是控制不住心中的那份情感,望了她一眼;就只是看這一眼,他便轉不開視線了。
眼前這個女人,究竟是要來到他的生命裡完成什麼使命?取走他的命?撕裂他的心?還是將他整個人毀滅?偏偏他卻深陷在她迷人的陷阱裡,難以自拔與自救!
秋語冰接過毛巾,在廡簷下擦乾了自己,然後踏進屋內。
「今天做個了結也好!」卓越瞧著秋語冰,眼神深幽不見底,冷冷說道:「出手吧!」
秋語冰望著卓越,說不出一句話。他真的對她鐵了心嗎?連一句解釋也不想聽?甚至不想知道她的一丁點想法與理由?
「我不想殺你,我一直不想殺你!」她潤潤唇,苦澀地扯起嘴角,「卓越,如果我真要殺你,我不會讓你活到今天,我不會傻到還去救你!」
「那是你的伎倆吧!美人計、苦肉計,還有什麼招術尚未使出來嗎?」卓越別開眼,讓自己還可以保有一絲理智平和,氣不喘心不痛地說出這一段嘲諷的話。
「我沒有任何伎倆,我連勾引你上鉤的方法都沒有!」她苦澀說道。
「那麼就是我自己上鉤的了,」卓越挑了挑嘴角,露出一絲淡笑,「我像一隻活得不耐煩的魚是吧?」
「不是!卓越,你聽我說,我——」
「拿著!」卓越不想聽任何解釋,回身將一把槍塞進她手裡,聲音更加柔緩而淡漠,「你沒有帶任何武器來這裡,那你怎麼殺我?這把槍給你,用槍比較乾脆;我知道你會拳腳功夫,可惜我不和你對打,我從來不打女人!」
秋語冰的手一顫,瞪著手中的槍,想甩開它卻感到它無比沉重而粘手。
「一槍殺了我雖然不夠暢快,但至少可以完成任務,讓你救回你妹妹語涼,讓你和那個叫秋鋒的男人早一日雙宿雙飛!」卓越的口吻漸漸起了波動。
是嫉妒,他嫉妒那個男人佔有她!這是讓他真正瘋狂的事!
即使她用盡方法想殺他,他都相信她會心軟、會罷手,所以他還是無法轉移愛她的心;他幾乎完全相信她了,可是她卻裸著身在秋鋒懷裡溫存,沒有一點掙扎,她玩弄了他的感情!
「我不會與秋鋒雙宿雙飛!」秋語冰的心狠狠痛楚。原來他不相信的就是她的感情!感情兩個字說很容易,但教她如何證明?
「那是你與他的事!」卓越手一伸,抓住秋語冰的手,讓她手中的槍口對準自己的胸膛,「來吧!現在只要一個槍子兒,就能解決我和你之間的事!」他的聲音越說越沉。
秋語冰的心一陣緊窒,全身猛然狂顫,握槍的手再也控制不住地顫抖。「不是,卓越,我不想這樣解決,我——」
「快!要殺我就快,不要讓我失去等你出手的耐性……」卓越臉色一沉,眼神滿是苦澀與冷凜,乾脆將自己的手指扣住扳機,「或者是……我自己動手比較快?」
就試這一次,就賭這一次,假如自己真的死在槍下,就算是自己的命運差,但假如自己活著,就表示她還有一些人性與情意——
「不,卓越,不要!」秋語冰狂驚,手一拉,想將槍扯開。
誰知這個細微的扯動,反而讓卓越的食指壓下扳機,「砰」的一聲,槍聲驟響,但子彈略略偏斜,射向木窗,將玻璃射出脆亮的驚響及裂洞。
「不,卓越,我不想殺你,我不想……」秋語冰呆握著槍,心神都狂亂了。
她的話語未畢,一陣刀光伴隨著猛然的巨響朝她射來。
秋語冰身子一旋,左手一伸,誰知刀子速度極快,刀鋒也極利,雖然被她的雙指夾住了,卻也早就深深地擦過她的臉頰。血,一滴一滴地從她的頰滑滴到潔白的襯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