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飄轉,腦海裡不免又浮上翟蓓心的臉——那應該是一張洋溢著幸福的臉龐,卻因為與他沾上一點邊,就死於非命、下場淒慘。
是的,真是夠悲慘的了,他這輩子第一次與女人有超乎工作的關係,對方就被他拖累而送命。他該不會是個「女性殺手」吧?所以女人只要一接近他就得準備送命……不,不可能,這太沒道理了!更煩人的是,翟蓓心已經死了兩周,警調單位卻還是查不出個所以然,就連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真是……
卓越歎息,輕啜一口濃郁的咖啡,決定暫時拋去這個擾人心思的念頭,恢復之前的悠然,他拿起桌上那一份靜靜躺著的應徵信端看。
秋語冰,室內設計系畢業,二十一歲。
除此之外,只寫了一個聯絡用的行動電話號碼,然後是整頁的空白,沒有住址、沒有經歷、沒有自傳,甚至連一張黑白照也沒有。
卓越的眉微微揚起。聰明,真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什麼都不寫,卻已經引起他的好奇,吊足人的胃口。引起主管的好奇是求職成功的第一要訣;更何況她有個這麼美的名字,誰不會被勾起興趣呢?看來這個應徵者果真是與眾不同。
門被輕叩了幾響,莊麗的臉蛋微微探入,介入了卓越的沉思,她以一貫的笑容可掬伴著甜甜的聲音說道:「總經理,秋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吧!」他回身望著門,手中的咖啡還冒著煙。
秋語冰一踏進門,就是看到這樣的卓越他有一雙溫柔的濃眉,一對漆亮的黑眸,性感而微勾的唇,構成一張極好看的臉。「英俊」兩個字顯然無法包含這個男人的所有氣質,他的俊帥裡自有一股不凡的尊雅與閒適,還有幾許溫和及穩重;那一身大方又有品味的休閒西裝襯得他頎長的身形更加英挺,手裡一杯讓人神醉的咖啡還繞著幾縷輕煙。
她微微驚訝,因為他本人比任何雜誌與報導上所呈現的還要年輕、還要英挺、還要讓人心迷神茫,讓她的呼吸有瞬間的停滯。
尤其是他那一雙看似溫柔的眼眸,裡頭含著閒適的笑意與堅定的自信,以及一絲深蘊而不輕露的銳利,加上因為齊剋星輻射所引發出來的柔和善良氣質,竟讓她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慌亂。
她的心微微一緊,深感自己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完成任務,因為她發現他優閒的儀態下是威嚴如獅的睿智;他溫柔而雅致的眉宇間是至剛的光明與正氣。他的善性與柔和之氣太強烈了!不知為何,在她眼中的他幾乎比陽光還耀眼火熱,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幾欲融化成一攤柔水。
可惡!魔使難道不明白卓越的斤兩嗎?竟要她使用最低劣的手段與武器來殺他!魔使分明是在考驗她的能耐!秋語冰輕咬下唇,凝視著卓越。
「請坐。」發覺對方的眸光顯得有幾分奇異,卓越放下咖啡杯,邀她入座後自己也坐下,藉此看清楚眼前的應徵者。
他的心一動,微微驚異。這個秋語冰比他想像中漂亮太多……不,不該稱她漂亮,而是一種比漂亮更冷凜不可攀的異樣氣質。她的衣著簡單,只是白色長袖合身薄襯衫映著黑如雲瀑的直長髮,加上一條包裹著修長勻稱雙腿的貼身黑色長褲,穿在她身上卻十分有風格與個性;未施脂粉的臉上,一對精細如晝的眉,一個細高的挺鼻,一雙薄而緊抿的淡粉紅唇,還有一汪如池水般透亮卻略顯冰涼冷淡又神秘幽深的眸子。
完美!這兩個字躍上卓越的腦海。她像一尊雕像,大師費盡心力雕塑出來的完美雕像。他審視著她,想忖度她的心思,但她那精準而完美的五官卻透不出一絲情感的溫度,也顯不出一點生命的力度。她只是冷冷地坐在他面前,回望著他,也研究著他。
一絲異感扯動了卓越,他應該曾經在某個場合見過秋語冰,即使沒有正面認識,至少也曾經瞧過。
卓越微微一笑,「秋小姐你好,我就是『卓越建築及室內設計公司』的總經理,卓越。」
「我知道,卓家是台灣十大企業財團之一,沒有人會不認識你。」秋語冰淡淡的說。
聽見她的回答,卓越唇邊的笑意更深。不同!果然不同!她與她的應徵信函一樣特殊;簡潔、冷淡,還有一種抓不住的疏離感與神秘感。
「秋小姐,你的履歷表上一片空白,我想知道你隱藏在空白底下的東西。願意說說看嗎?比如你的經歷。」卓越決定進入應徵的例行主題。
秋語冰的唇角一凜。在她的自白裡有許多不能說也說不出來的東西,眼前尊貴又優秀、幸福又自由的男人會懂嗎?不,他不會懂,他也不能懂,因為他不是她!他怎麼可能瞭解她最深藏與壓抑的那一個「殺戮使命」?
「大學畢業至令一年半,換過十三家不同的室內設計公司,最短的待不到兩周,最長的做不滿三個月。」秋語冰回望著他那雙坦蕩含笑卻閃著深意的眸,像背詩一樣流利的回答,然後揚起眉,等著看卓越的反應。
她想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否和那些自許為有眼光、有智識的主管一樣,只要聽見她這一番開場白,就對她頓失興趣,急忙將她送出門。
卓越微微一怔,驚訝於她的坦白。有的人一輩子恐怕都還換不到十三家公司,她卻在一年半內就創下如此「高超紀錄」,是有些讓人匪夷所思;而且她毫不遮瞞,乾脆而大膽,難道不怕給主試者留下壞印象?
「為什麼換公司?」卓越看似不經心地問道,其實心中十分好奇。
「為什麼不換公司?假如不是一個適合的地方,難道要委屈自己一輩子?」秋語冰淡然地將問題拋回去給卓越。
卓越又是一愣,本來輕鬆靠著椅背的背脊挺直起來。秋語冰!果然話語句句寒漠如冰,使人不得不全心以對,免得稍有差池便沉淪在她弔詭而神秘的語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