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過幾天,等莊裡的稻麥都收割完了之後,有一個慶典。」
「喔,是怎麼樣的慶典呢?」
「沒什麼特別,就是準備牲禮,從莊外聘小戲班來謝神。只不過到了晚上,全莊不管男女,都會聚在一起飲酒作樂。」
「那一定相當熱鬧。」
「嗯,到時候你就可以接觸到這些莊民,跟他們熟悉一點。」
聽李琰這麼說,令狐葵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慶典的事。大概是因為剛才那些莊民眼中對她的冷淡,讓他又覺得過意不去吧。
其實,他又何必如此呢?大家怎麼看她,她都不介意,她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就好了。
不過,對於他的好意,她還是非常高興的接受了。「謝謝你。」
李琰瞥向在農田各處辛勤工作的農人們,「這裡的莊民雖然對外人不友善,但絕不是什麼壞人。」
「我明白。」
令狐葵瞭解地點點頭。
接下來,李琰又與她隨意聊了一些關於村民們一年四季生活的情形,以及李家歷年經商的概況。
他們談著談著,不覺走到那座有著一泓溫泉的山腳下。
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兩人已經踏在通往幽景的山間小徑上。令狐葵不禁停步。
見她臉上微露幾絲不甚自在的神色,李琰知道她想起了那天在潭邊發生的事情。
「我們回去吧,別走太遠。」他說道。
「嗯。」看李琰故作若無其事以避免彼此尷尬,令狐葵自然樂得如此。
回途中,雖然他們兩人都極有默契地,絕口不提那天的事,但之間的氣氛卻已變得有些異樣了。
為什麼她會這麼侷促在意呢?不過就是沐浴的時候被李琰看到嘛!令狐葵有些羞地想著,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拘謹了。
好像在李琰面前,她就變得有點不像從前超然世外的自己。這樣的念頭浮現,令她不安……
她畏懼這樣的改變!
「謝謝你今天又陪我走這一趟。」沉默無語中,他們回到了李府。
聞得李琰的突然開口,令狐葵連忙回道:「沒什麼,用不著客氣。」
一抹淡然卻炫目的微笑泛上俊顏,李琰在往書房的路上向令狐葵道別。「你也走了一整下午,好好歇息吧。」
「你也是。」
道別過後,令狐葵懷著滿腔心思,想回到自己的房間。
經過植滿丁香花的亭子前,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引起她的注意。
她美目輕抬,亭中,連翹正笑著依偎在杜硯卿懷中,嘰嘰喳喳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連翹臉上那嬌美又幸福洋溢的耀眼笑容,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
令狐葵心中一陣悸動,卻又不願意驚動他們,於是放輕腳步快速離開。
回到房中,掩上房門,她心中那陣波動仍未平息。
她們姊妹到底是怎麼了呢?令狐葵手掩心口斜倚在門板上,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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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硯卿和連翹在李府中,幾乎已成了一對公開的戀侶,處處可見他們兩人甜蜜的儷影。
對於這樣的情形,令狐葵心中既高興,卻又擔憂。
她高興的是,杜公子確實是個值得托付的正直對象,和善又穩重,讓連翹跟了他,她非常放心;她所擔憂的,是怕她們的身份會害連翹和杜公子無法長相斯守,屆時連翹所受的傷害,將會很大。
趁現在感情未深的時候,勸連翹和杜公子斷絕來往,未嘗不是一個好主意,但她實在不能這麼做。
且不說連翹愛跟誰在一起,是她自己的自由,而且連翹未必會肯聽她的話;但就算連翹真的聽話和杜公子分開,她這個當姊姊的又於心何忍?
思考再三,令狐葵只得選擇祝福連翹,並在心中決定,要好好守護這對有情人。
如果連翹真心愛杜公子,她想盡辦法也會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至於她自己,她卻從來沒有想過。
雖然她並不是無血無淚、沒有情感的人,何況面對的又是李琰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然而每次想到她自己身負的使命、想到李琰是她母親的救命恩人,她就無暇思及其他。
她不否認,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她對李琰確實產生了一些特別的情愫;但她也知道,她的處境、她的身份不容許這種情愫繼續滋長下去。
她是來報恩的狐精,終有一天也是要離開的。既然終究是分離的結果,這份感情又何必開始?
還是算了吧,她只要盡到母親當日所交代的種種責任就好了,其他的,不必多想……
雖然心中這麼想,令狐葵還是有些心神不寧。手中拿著縫製冬衣的針更不知道戳到哪裡去,直到刺傷了自己,她才驚醒過來。
看著白皙如玉的纖指上滲出殷紅的鮮血,令狐葵歎了一口氣。
她的定性呢?她的冷靜呢?才短短幾個月,都消失到哪裡去了?這樣的她,要怎麼善盡保護李琰的責任?
令狐葵不禁覺得愧對母親當初的托付。
呆愣了一會兒,她站起身來,想出去走走,透透氣。
而連翹就在這時候匆匆地跑了進來。
「姊姊!不好了!」
「怎麼了?」連翹氣急敗壞的神色,讓令狐葵也感染了些微的緊張。
「姊姊,你聽說了嗎?過幾天,這莊裡的莊民,要到我們平常去玩的那些山裡大肆狩獵!」
「這……這是為什麼?」她不知道這裡的莊民除了務農之外,還有狩獵的習性。
「最近不是有個什麼慶祝收成的慶典嗎?莊民們建議在慶典的前一天,全莊上山狩獵,把狩得的野獸代替家畜祭神!」
令狐葵玉容微微一變。「全莊的人都上山狩獵?如此一來,山裡的獸類必然傷亡眾多了。」
「所以我才急呀!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好好地養了家禽、家畜不夠,還想再濫殺獸類!那山裡的野獸雖多,但整村莊的人都殺上去,還能剩下多少?不死在刀俎上,也被驚嚇死了。」連翹很不高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