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德,馬上將無痕移到最高級的病房!」微抬起高傲的下巴,茱蒂對著霍樹德下達命令。
樹德挑高眉毛,瞥了她一眼,但是這一眼,有看等於沒看到般,穿過她落到無痕的身上,說:「少說話,多休息。」
視而不見是對身為美女的一種侮辱,尤其身為世界級模特兒的茱蒂,更將崇拜、仰慕的目光視為理所當然的光芒的象徵。
「有諾,立即去辦手續,讓無痕移到高級病房。」茱蒂瞪著樹德,頭也不回地對身後默不出聲的向有諾下命令。
「這種『破』醫院,沒有『高級』病房。」向有諾瞪著樹德,一字一頓,努力表達心中的輕蔑。
言語的殺傷力只能在薄弱的自信下囂張,對於好壞的事實早已在心中得到肯定的樹德,於自信滿滿的情況下,讚美不會讓他得意忘形,毀損的話語,也不能傷到他分毫。
樹德臉上的笑容、神情全無一絲變化,連眸光也懶得移動,賞他們一眼,簡直浪費他們盡心盡力的表演。
「那……準備轉院。」樹德明顯的蔑視損及了她的威風,下不了台的茱蒂後繼無力地叫囂著。
她清楚明白即使不論及龍氏紀念醫院的醫術居冠,光是看樹德與無痕的交情,樹德也不會讓她亂移動無痕。
是的!她在賭友情對樹德的重要性,等樹德阻止,她就能「大人大量、放他一馬」的光榮下台。
哼!跳樑小丑,不必理會。樹德仍無開口的打算,涼涼地站在一旁,好像沒事人一般。
他的事情不容別人決定。無痕冷下臉,閉上眼,也不理會茱蒂的無理取鬧。
向有諾雖然也很想對樹德討回一口冤氣,可現下精明的他也心知肚明總裁是不可能轉院,於是也選擇了靜默不語,心中暗暗慶幸挑起紛爭的人不是他。
下不了台!下不了台!
茱蒂發現事情沒有照她心中所預定的方式進行,狼狽的她僅能美目圓睜地看著無痕閉上眼。
可惡!看著他無表情的「睡」容,在她眼中卻是無言的冷漠,她不能坦率說出心裡感受,即使榮登上他的未婚妻「職位」,她仍不敢放肆,唉!因為她心知肚明,這是樁有條件的「婚約」。
輕咬著下唇,細緻的臉蛋上一副哀怨無助的模樣,環視病房中的所有人,企圖引起別人的憐惜。
美人的哀怨總會讓男人保護欲膨脹,不是嗎?如她所願的,一道年輕的男聲從背後響起。
「小姐,呃……這個醫院……呃……」出聲的男子面對突然轉過來的美麗嬌顏,驚艷之下,話更結巴。
茱蒂聽到有人開口打破僵局,欣喜地轉頭注視,那人平凡、土氣的穿著,顯示身份地位不高尚,但是……下台階還沒擁有,所以她微蹙眉頭,壓下厭惡的情緒,給予對方微弱鼓勵的笑容。
「小姐,呃……這個醫院……呃……」她的笑靨如花更令人迷醉,迷醉到男子忘了要說什麼話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茱蒂不耐煩的斥責,臉一沉,但是想到還沒辦法圓場,立即擠出職業的笑容,希望別嚇到對方。
「阿黑,你這個孩子就是太內向,不要怕,慢慢說。」對床的老婦人似在斥責兒子,也是向大家解釋他的結巴。
「我是說,呃……這個醫院很好,不要轉院。」母親的話,加上美人白眼,令他急忙一口氣將話說完。
雖然這個台階不夠理想、軟弱無力,但總是一個台階,茱蒂輕輕點下頭。「嗯!謝謝你。」
「無痕,你好好靜養,我有空再來看你。」茱蒂胡亂說著,轉身離開病房。
「總裁,屬下也告退。」向有諾追著茱蒂離去。
「這位先生,你是大公司的老闆嗎?」對床的老婦人開口閒聊著。
可無痕聽而不聞,整個心思沉在無端的恐懼中,想像著最差的情況,無力去理會外界任何事。
若不能動彈,他該怎麼辦?
不是不信任樹德的醫術,只是……人力哪能與天對抗?
生為天之驕子的無痕,生平首次由心底知道恐懼與無力的滋味,但是……能說出口嗎?
不能!因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
無聊!
好無聊!
極端無聊!
平常忙得連休息時間都沒有的人,住院休息算一種「新鮮」的放鬆方式,但是躺著不能動彈,對習慣忙碌的人而言,是種嚴厲的懲罰。
自清醒過來,無痕即躺不住了,但是在全身包裹著紗布的情形下,他不得不屈於情勢。
如今,傷勢在樹德的妙手醫治下,早已復原得差不多,該拆的線也已拆掉,好不容易能享受「坐」起來的滋味。
坐,對健康的人並不難,而且也是平時常做的動作,但是對於平躺不能動彈的人,能坐起的剎那,不禁會在心裡升起感恩的激動。
無痕深呼吸,努力平復心中的激動,他現在是真正的坐起來,靠著自己腰和脊椎的力量坐起來,而不是躺在病床以機械力量坐著。
活著的感覺真好!這種感覺先鑽入他的心裡。
他動動身體,習慣性地想伸手順順頭髮,但是……
不是早已知道,手無法自我控制嗎?
但知道是一回事、清楚感受是另一回事,望著不能動的手指,腦中拚命將訊號傳出,手指依然不為所動。
「會不會頭暈?剛坐起來,不能強撐坐太久。」樹德在一旁看到他陰暗不定的表情,關心地說。
「沒事!」一方面好強,一方面也是不習慣表露心態吧,無痕搖著頭,無法說出心底的複雜感觸。
樹德沒回答,忙碌地檢查無痕的傷勢,即使對自己的技術很有自信,但是關心之餘,還是多檢查一下才能放心。
身體上的外傷,樹德有信心幫他,但是無痕越來越深沉的神情,讓樹德不禁擔心,深怕無痕無法衝破自己的心結,但是……心結只能自解,他只能在一旁等待,不是嗎?
「少爺!吃飯了。」阿奇端進餐盤,他原本是服侍勾信義,現在勾先生安排他以家屬的名義住進醫院照顧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