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天難以掩飾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傳聞中守禮的她,不會太拘泥於形式,一抹欣賞的神采一閃而逝地出現在他的眼底。
「孟姑娘。」傲天拱手還禮,故意以生疏稱呼,表示冷淡。
「夫君,依據禮俗,你不該稱我孟姑娘。」涵語搖著頭,正色地糾正他的稱呼。
「按照哪種禮俗?」傲天走向她,嬌小的她高度剛及他的肩膀,他低頭看著她,鼻端傳來幽幽的芳香,舒服的香味令他不禁深深吸口氣。
「傳統禮俗。」涵語仰著頭看著他,眼光清澈,對他名滿江湖的俊美,不為所惑。
她雙眸清澄,讓他又喜又氣,喜的是她不似其他人,有著迷戀他外貌的神昏意亂的神情,氣的是,她眼中認定他為夫君的事實。
為何要認定他?只因為下聘的事實嗎?她難道沒有自己的主見?
無名的怒火在傲天胸口燃燒,望著她仰視他的臉龐,以輕浮的語調,譏笑她嬌小的身高。「你此生都要仰望我。」傲天的話中帶話,表面是聲明女卑的事實,也連帶說明她嬌小的事實,涵語臉上浮現暢意的笑容回答:「夫君,此生你都必須對我低頭。」
「哈哈哈哈!」傲天為她慧黠的回應而放聲大笑。
是宣戰?
她也是用話中話來回答,既說明他高大的事實,也說明她挑戰的心態。
愛情之戰,在笑聲中掀起序幕!
不曾外出的尊貴小姐,她能正視平凡、清苦的日子嗎?
到廬山的路程,傲天走過多趟,他知道不遠處有座小村落,那裡不是驛道的主要城鎮。一行人經過小村落,傲天「突然不良於行」,所以一夥人在此小村落停留下來。
這個小村落僅有一間小客棧,殘破的外形、陰暗的內堂、污漬的桌椅,訴說著歲月的無情,陣陣撲鼻的霉味,更說明清苦的現實。
燕鵠一踏進客棧,環視慘狀,擰著眉頭,這裡怎可以讓尊貴的小姐停留?
涵語踏入客棧,也環視四周,她臉上笑意不減半分,自如的動作好像身處於豪門富宅中。
「小姐……」燕鵠出聲想改變小姐的決定,他不願小姐受委屈。
涵語明白他的心意,舉起手阻止他欲出的言語,對著莫問說:「訂上房,先服侍姑爺去休息。」
莫問將傲天交給燕鵠扶著,走到櫃檯訂房。
傲天突然虛弱得如無力病人,這種狀況讓燕鵠心中產生懷疑,藉著扶住他、為他增加內力的光明正大的機會,出手一探。
體內突然湧進極強的內息,傲天雖然吃驚,但是眼不抬、色不改,仍裝著虛弱的模樣,將內息不著痕跡地散入經絡中,用「虛懷若谷」迎接侵入的內息。
燕鵠不掩驚訝的神情,他不知有這種「走火入魔」,經絡中有亂走的強大內息,胸中無半點內息,傲天到底練的是何種功?在這種內息這種「亂象」下,他怎麼還能活著?
「小姐,訂下所有的上房。」莫問走回來,接過傲天。
「嗯!」涵語點頭,抬起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燕鵠一眼。
「客倌,小姐,這邊請。」
「謝謝!」涵語輕聲道謝,率先走上樓。
嘿!雖然她是主子,但他可是夫婿耶!傲天見她沒遵照落後一步的女卑習俗,心裡很矛盾。
他是不拘泥於禮教之人,也沒有什麼男尊的心態,所以對她的自在舉止,難以抑止地欣賞,但是也不免心中有點疙瘩,這是為什麼?傲天暗自搖頭。
雖說是上房,但是大家心知,依這間客棧的情況,對「上房」二字不必抱太高的期望,所以見到比其他房間較寬、較乾淨的上房,也沒人對此現象失望。
莫問不必吩咐,將傲天扶上床躺好。
對於裝病人,傲天的經驗很豐富,只見他面目慘白地無力躺著,目光散渙好像病情淒慘,但是若留心,可以看到目光散漫的焦點鎖在涵語的身上。
「到了嗎?」涵語像似隨口問。
「傳回的消息,不久即將到達。」不語服侍小姐多年,知道小姐是在詢問車隊到了沒。
「他的情況如何?」涵語轉頭問燕鵠。
「不清楚。」小姐看起來好像漫不經心,有點不在意外界所發生的事,但是燕鵠心知他方才暗中的試探舉動沒逃過她的眼,被小姐一問,燕鵠尷尬地脹紅臉。
「嗯!」涵語點頭,不再追問燕鵠剛才的用意。
傲天不懂他們的對話,他也不在意,現在最掛他的心,不是她在做什麼,而是她的想法她最在意什麼?最受不了的是什麼?能瞭解她,才能順利讓她自動解除婚約。
是的!為了解除雙方的婚約,他必須多和她相處、瞭解她。
「你們坐下來休息。」涵語抬眼,瞧見大家跟著她一樣站著;雖然她是如此說著,但是她仍沒坐下的動作,也沒人肯坐下。
「小姐累了嗎?」燕鵠伸手欲解下外袍鋪在椅子上。
「不累!」涵語搖頭,阻止他的服侍。
燕鵠這算是護主嗎?傲天在心中搖著頭,他的心意非常明顯,對她的關心程度早已超過主僕的分界,傲天瞭解他的動作,他是以一個男人的心態來對待她。
這個認知沒讓傲天鬆口氣,卻讓他的心陷入矛盾。
唉!他是怎麼了?不是想解除婚約,為何會有不舒服的感覺?
「不舒服嗎?」床邊響起溫柔的聲音,打斷傲天的沉思,雖然是在沉思中,但是傲天不曾讓人如此無聲息的接近過,這表示——他不會提防她嗎?
傲天睜開眼睛,迎入清澄、溫柔的雙眸,不容否認,盈盈關心的目光溫暖他的胸口。
不行!傲天搖下頭,他必須堅定自己的決定、自己的判斷,不管她多美好,這樁婚配真的不適合。
「還好!」冷淡的話語,希望澆熄胸口升起的溫暖。
身為蕭樓的獨子、長男,自小被要求擔負光大「蕭樓」的重責大任,生長在名利掛帥的冰冷環境中,孤單及寂寞的感覺早已習慣,他不能、也不需要溫柔來瓦解冰冷的心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