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夢裡也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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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頁

 

  辜允淮心頭一震。「你愛他嗎?」

  望著他臉上那不假掩飾的震愕和關懷,席紫築心湖裡翻起一陣酸楚淒切的浪花。「這個答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愛我。」

  辜允淮心頭又是一震,突然發現自己背脊冒起一陣令人渾身發麻的寒意。這一刻,他真的好希望時間的輪盤能重新旋轉一次,撥回到他十二歲還未遇見席家姊妹之前的那一段時空,回到那個至少還知道快樂和希望是什麼的小男孩身上……

  妞約的的春天,總是在朗朗微熏的陽光中,透著些許乍暖還寒的涼意。

  席紫若拉開窗簾,望著一小群在中央公園溜著滑板、興高采烈地大展靈活舞姿的青少年。

  不知怎地,他們身上那份自然靈動又朝氣蓬勃的神采撼動了她,讓她不自覺地掠過一絲動容的微笑,也驚異地湧上一份「驀然回首,往事成空」的感觸和淒愴。

  她不敢相信自己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已經待了將近三年,更不敢相信這三年來,她從來不曾回去過台灣那個令她極度思念,又有著深切近鄉情怯心境之苦的家國。

  這三年來,她在紐約普林斯敦大學選修了大眾傳播和電視媒體的相關課程,並在一家華諳電台擔任實習的廣播人員,生活過得充實、愜意而平凡自在。

  而聶子擎則在摸索繪畫的天地裡漸漸接近了他的夢想。他白天在紐約一家藝術學院上課,握著彩筆聆聽專業畫家的指導和薰陶;晚上,他則關在畫室裡全神貫注的作畫,倘徉在由彩筆顏料和夢想編織而成的心靈世界裡。

  他的指導教授非常賞識他,更對他獨異浪漫又不失敏銳的畫風讚歎不已。

  他一進人紐約藝術學校沒多久,就在繪畫創作的領域內大放異彩,除了獲得校際油畫第一名外,也屢次在州際及全國油畫展中贏得首獎的殊榮,並經常應邀參加國內重要的美展。

  他初期的作品給人的感覺是憂慮的、沉暗幽柔的,大塊面的紫和大塊面的灰,佔據了整個空間,似乎想在幽暗深沉的世界裡找尋一絲溫暖綻放的陽光。

  而這些似乎跟他在混沌社會所面臨的掙扎有著密切的關聯;現實的壓力和人性的險惡,常教他感慨良多地握著彩筆,嘗試藉著個人內斂和細膩的感觸,畫出人生仍然充滿良善的光明面。

  而他畫裡那份忽藍忽綠的色彩躍動,也常常交集著令人困惑的感情糾葛,而呈現一種灰冷沉重的圖案風貌。

  但,經過名師的指導和個人內心世界的轉折歷練,這一年來,聶子擎有了極大的轉變。

  耀眼明朗的光線,佈滿了物體的表面,構圖更常常洋溢著文學的內涵和古典的特質。

  他作畫的題材不但趨向多元化,畫風也跳出抑鬱之風,呈現另一番生氣活潑的面貌,感覺上好像經過愛的滋潤和人性的提升,畫面是那樣朝氣蓬勃,予人神清氣朗的鮮明感受。

  這種「以形寫意」的圖像,有著強烈的節奏感和律韻感,透過視覺的傳達,深刻而輕易地引起人們心靈上的共鳴。

  儘管聶子擎邁進藝術殿堂的路途,是這般的艱辛和孤寂,但席紫若相信憑他對繪畫的癡狂和執著,他一定能在藝術的領域內造就一番繽紛卓越的成績,而展現他在創作繪畫上的深度和廣度。

  看到她的守護神、她名義上的丈夫,能在行雲流水、晨曦晚霞、綠氤浚澗、鳥語花香之中,對著畫布一筆一筆的耕織,藉著畫筆和色彩的勾勒,筆觸和思緒的共舞,描繪著宇宙的瑰麗奧妙,盡情宣洩人生的喜怒哀樂。她知道,聶子擎已經在豐富生命的色彩裡,尋覓到充實心靈真善美的大道,更找到了屬於他的尊嚴和驕傲。

  她真的由衷地替他感到高興和安慰。

  三年來寂寞的創作之旅,總算有了豐碩的果實。

  而她——也在感情的門扉外,開啟了另一扇通向知性和感性世界的窗靡。

  唯一的遺憾是,近三年來她和台灣的家人好像斷電的絕緣體一般,除了一、兩封短短報平安的卡片,並沒有任何親密的聯繫,好像她和聶子擎是活在另一顆遙遠的星球,而那顆星球的電訊和郵政系統,完全處於原始簡陋而正待開發的階段。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寫回去的家書會得不到父母熱絡的反應,而她的姊姊紫築也從來不和她聯絡。

  她更不明白,為什麼紫築會拒絕了辜允淮的求婚,而偏偏選擇了曹君彥那個令人討厭的花心大少?!看來,當初的退讓成全,如今只換來令人唏噓不已的感傷和悲嗟!

  唉!她呆立在窗口,默然凝思,一股淡淡而抑鬱的鄉愁從心湖裡慢慢散開,迅速湧上了雙眼,蒙上了一層波光搖蕩的水霧。

  就在這思鄉病氾濫成災的一刻,她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然後,聶子擎那張性格俊逸的臉龐就出現在她朦朧的視線中了。

  「我剛打開信箱,有一封你的信,是台灣寄來的,可能是你父親寄來的,不過字跡清秀了點,有點像女人的筆跡——」

  聶子擎的話還未說完,席紫若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搶過那封令她精神為之大振的信箋。

  她雀躍地望著信封上面那工整清逸的宇跡,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是我媽寫來的。」

  聶子擎戲譴地揚揚眉,「那可真是奇跡了,八成是台灣平地突然降下了大雪,要不然就是太陽真的從西邊出來了,否則你那個鐵石心腸的媽媽,怎麼會寫家書給你?」他聳聳肩,攤著手打趣道:「別瞪我,這的確是件令人跌破眼鏡的事嘛!你想想看,你媽媽對我們有多冷淡而不近人情啊!從公證結婚到出國這一段期間,她都不跟我們說一句話,連臨行前都不肯放下冷戰的牌子前來機場送行,而這兩、三年來,她更是連你的國際電話都不肯接,你說,她突然轉變態度寫信給你,是不是有點反常,有點稀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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