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辜允藍反而感到忐忑不安了,她從來沒見過辜允淮臉色這麼陰沉難看,這一刻她懊惱得恨不能咬斷自己輕率鋒利的舌頭。
「我沒事的,你別擔心。」辜允淮輕輕拍拍她的肩頭。「下午有事嗎?願意陪哥哥去看場電影散散心嗎?」
「下午我跟同學約好要去打網球。」
「哦,那——就算了,我還是自己開車出去兜兜風算了,順便去看看國中的幾個老同學。」辜允淮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擠出溫煦平淡的笑容說:「別愁眉苦臉了,台灣的選民眼睛還是雪亮的,像你老哥這種從小就被父母牽著鼻子走的人,他們還不見得肯把神聖的一票浪費在我身上。」
他的自我解嘲反而讓辜允藍聽了更難受。「哥,你——」
「好了,你怎麼染上口吃的毛病了,我沒事的,只不過——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成了家裡的叛徒,你可別指著我鼻子破口大罵喔!」辜允淮半真半假的嘲謔道。
辜允藍的眼睛亮了起來,「哥,你的意思是——」
辜允淮疼愛地輕拍了她的肩頭一下,笑吟吟地打趣道:「咱們心照不宣,明人不說暗話,你還要我一針見血的說出來嗎?」
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幽默感,立刻驅散了辜允藍心中的愁雲。她轉憂為喜的輕抱了辜允淮一下,感動而興奮的說:「哥,你真是孺子可教也,不枉我這個做妹妹的喊你一聲大哥!」
辜允淮被她沒大沒小、不倫不類的口氣逗笑了。「別太得寸進尺啊!別忘了,你可是幫兇啊!」
辜允藍嬌俏地揚揚眉,「哥,歡迎你加入叛徒的陣營,我不會忘記培植你做大頭目的,更樂意為你被爸媽就地正法,壯烈犧牲!」
辜允淮失笑地搖搖頭,「愈說愈不像話了,難怪媽常說你是我們家的突變!」
「突變?」辜允藍仍不服氣地瞪大了眼,「如果我們這個死氣沉沉,可以悶死宇宙所有生靈的家,少了我這麼一個開心果,你們這一家三口早就可以進博物館當標本了。」
「是,你是我們家的救星,我怕你行了吧!」辜允淮哭笑不得的連連攤手,對於這個小他八歲卻人小鬼大的妹妹,他真的常有招架不住的虛弱感。
「好了,別做出一副頭痛不已的模樣,本救星要出門去痛宰那些不自量力,膽敢跟我這個『娜拉蒂羅娃』挑戰的蠢蛋,而你這個大律師好好留在這裡,思量怎麼發動一場成功而不流一滴血的家庭革命。」她頓了頓,俏皮的抿抿嘴,「祝你旗開得勝,也祝我球運亨通吧!」
話畢,她裝模作樣地款擺腰肢,拿起網球拍衝下樓去。
辜允淮忍俊不住地搖頭發出一陣隱掩的笑意,的確,這個沉悶嚴肅的家,若是少了她這個開心果,確實會悶死人,像他就經常有呼吸困難的壓迫感。望著允藍遠去的背影,再望著陽台外振翅鷹揚的野鳥,他不禁感觸萬千地從心底發出一聲長歎!
而炯炯有神的目光亦頓時失去了原本的風采和光芒。
第二章
順捷快遞公司
席紫若剛打完卡,她的同窗好友,現在卻把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羅家蓉,即刻帶著一臉假笑走到她辦公桌前,冷嘲熱諷的說:「這已經是你這一個月來第三次遲到了,小心,老闆對你漫不經心的上班態度已經非常感冒了。站在好朋友的立場上,我不得不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你最好不要因為和聶子擎談戀愛,而忘了維持敬業樂群的工作態度,否則,下一個被老闆炒魷魚的人恐怕就是閣下了。」
席紫若聞言,不禁怏然不悅地攢緊眉端。「家蓉,你講話不要夾棒帶槍的好不好?我已經跟你說過不下一百遍了,我跟聶子擎只是肝膽相照的好哥兒們,感情非常單純,並不是你所想的那種男女朋友,你不要神經過敏、亂點鴛鴦譜好不好?」
「是嗎?」羅家蓉狐疑而譏刺的冷哼一聲,「那他這個鄰家哥哥,對你這個青梅竹馬的兒時玩伴可真是照顧啊!每天都充當司機,準時來接你上下班不打緊,甚至還常常拿你做人物素描的主角,連我這麼優秀而無懈可擊的MODEL,免費擺POSE給他畫,他都能興趣缺缺、視若無睹,要說你們之間沒有曖昧的男女之情,誰會相信啊!」
對她的欲加之罪和死纏活賴的潑辣,席紫若懶得理睬,只有淡漠地悶聲說:「對不起,現在是上班時間,誠如你所說的,我已經遲到很多次了,我可不想因為和你抬槓私事,而被老闆抓住小辮子炒我魷魚。」她頓了頓,犀利又不失趣意的抿抿唇補充了一句,「如果你對聶子擎跟我之間的關係真的那麼感興趣的話,我歡迎你下了班再追著我們嚴刑逼供,也許,我們會招架不住而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羅家蓉那張原本還算清秀可人的容顏立刻陰沉下來。她悻悻然的扭著嘴角,正待還以顏色之際,他們的頂頭上司——公司的老闆、也是唯一的主管——已經走出他的辦公室,向她們這邊行來。
「席紫若,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望著掛在老闆丘隆華微胖臉上那抹凝重的神色,羅家蓉滿腔的怨氣,立刻化成一股幸災樂禍的冷笑,並明顯地佈滿了她臉上每個角落。
席紫若不是沒瞧見,但她實在懶得跟氣量狹小的老同學一般見識,何況憑她與生俱來,從來不曾出過差錯的第六感判斷,丘隆華一定有什麼不愉快的事要向她宣告。
她咬著下唇,意興闌珊的告訴自己,看來羅家蓉惡意的詛咒已經應驗兌現了,大老闆八成是想親自Fire她,不過,以他向來陰晴不定、說風是雨的個性,他能顧全她的顏面而選擇私下處決,衝著這點,她縱有滿腹的難堪和怨尤,也該懂得感激涕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