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盼雲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從沒見過像你這麼自戀的人,你大概從生下之後就沒照過鏡子吧!」
「照鏡子?有啊,每一面被我用過的鏡子都自動碎裂了,大概是受不了我這張俊美得連日月星辰都為之褪色的臉孔吧!」
蘇盼雲實在受不了他這種自吹自擂,一點也不懂得謙虛為何物的狂妄和臭美。「你確定它們不是被你那張連鍾馗都退避三舍的尊容給嚇破的?」她忍住滿腔泉湧的笑意,不甘示弱地反嘴相稽著。
「鍾馗?鍾馗是誰?是香港影星鍾鎮濤的哥哥還是弟弟?」曲璨揚裝瘋賣傻地笑問道,氣得蘇盼雲連忙打開車門下車,「我不跟你閒扯淡了,你啊!是全世界最滑頭也最無賴的人。」
曲璨揚連忙跟著下車,好顏悅色地攔在她跟前,「盼雲,你別生氣嘛!就算我猜錯了,你也犯不著動怒啊!就讓那個鐘馗和鍾鎮濤去弄清楚誰是哥哥弟弟好了,我們何必在這麼美麗動人的月夜下弄得彼此怏然不快,不歡而散呢?」
「你——」蘇盼雲一雙清靈有神的眸子直勾勾地瞪視著他,簡直拿靈動善巧的他哭笑不得。「我不跟你打迷糊仗了,太晚了,我該回去了,否則,我姑姑會著急生氣的。」
曲璨揚即忙拉住她的胳膊,「別急,我會送你回去的。這樣好了,我把車子停在這裡,我們慢慢散步,邊走邊聊,在月亮和星光的簇擁下,送伊人返家這樣不是挺優閑雅致的嗎?」
「優閑雅致?你在作詩嗎?對不起,本姑娘家門禁森嚴,恕難奉陪!」她輕輕掙脫他的手臂,還來不及跨出步履,曲璨揚又忙不迭地竄向前阻擋她的去向,可憐兮兮地低聲說:
「盼雲,你別這麼掃興嘛!我可是花了很大的代價才換來今夜的相聚,而且,你明天又下達了禁足令,我會這麼漫天胡扯、處心積慮,為的也不過是想延緩我的刑期。」
蘇盼雲的心怦然一動,一層動容的光采瀰漫在她清幽醉人的眼眸裡。面對曲璨揚這般百折不撓的摯情,她實在硬不下心腸來刺傷他。
這或者就是溫可蘭沒辦法狠下心來離開魏君豪的原因吧!
女人總是有她心軟而充滿母性的一面情懷,這是人家常用來譏諷女性的「婦人之仁」吧!
「好吧!我們慢慢散步回去吧!對了,我差點忘了,我已經陪你去看過電影了,現在,你是不是該履行大丈夫一諾千金的本色,把我姑姑為什麼會對你破例開禁的真相告訴我了吧!」
「這個……呃,我沒講嗎?你確定?」曲璨揚顧左右而言他起來了。
蘇盼雲立即抬起下巴,衝著他盈盈一笑,笑得嫵媚生春又教人忍不住心悸。「曲璨揚,你想食言而肥,戲耍本姑娘?」
「不敢!只是……我想留它做為下一次邀請你的籌碼,免得七天的禁令過了,你蘇大小姐又搬出其他名目來阻撓我對你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真情真意。」
蘇盼雲臉孔又沒來由地燒紅成一片。該死的曲璨揚,分明知道她是個委婉含蓄、不善於招架這種開門見山、赤裸裸的示愛招術,偏偏他老喜歡明知故犯,而且專撿她不設防的時刻出奇招,讓她窘澀萬分又手足無措!
曲璨揚輕輕掬飲著她那嬌羞生動、分外撩人的艷美,他知道他大膽無忌的措辭令她覺得尷尬和窘迫,但,他就是愛上她這一點,愛她那份絕塵脫俗、純淨清新的秀美和婉轉。
這世界上美麗動人的女子不少,但要找到像她這麼清純淡然、氣質出塵的女孩子並不容易,何況是在這個浮光掠影、處處充滿渲染物慾橫流的現實社會。
在這個幾乎找不到清流的大染缸裡,竟然還能尋覓到像蘇盼雲這麼自然清逸的女孩子;在厭煩世間虛幻、唯物至上的生存法則之後,在以為自己再也找不到內外俱美、絕塵出色的佳人之後,他曾經不止一次對自己的親朋好友發出終身不論婚嫁的宣告。只是,這份信誓旦旦的宣言,在一次電腦商展的記者發表會餐會上,當主辦單位為他引見當時雖然只穿著一件素雅簡單的白紗洋裝卻出落得娉婷動人、氣質非凡的蘇盼雲時,他永遠忘不了自己當時那種屏息凝神,全身神經都揪在一塊的反常表現。
短短一分鐘的驚鴻一瞥,讓他像個突然被電流穿越五臟六腑的傻瓜一般愣在會場上,連主辦單位的招待人員接下來究竟對他侃侃談了什麼,他都沒有聽進去。等到他所有的知覺都重新回來的時候,他即刻懊惱斥責自己竟然忘了向她討張名片,等他想補救自己的後知後覺,即刻沿著會場搜尋她的倩影,卻悵惘地發現佳人早已翩翩離去時,他簡直像個失魂落魄的遊魂似的呆坐在依然熱鬧繽紛的記者會現場,直到他那一向精明成性的堂弟曲達誠一臉促狹地遞來一張名片,「喏,別杵在這裡乾瞪眼,長噓短歎了,她的名片在這。怎麼樣?我這個雖然業務成績遠不如你的堂弟也有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方吧!至少,我還知道看見美女時心動不如馬上行動,不要光會流口水而已。」
他惡狠狠地一把搶過那張千金難換的名片,倏然放進自己的皮夾裡,「你要是賣電腦也能這麼機伶的話,你爸就不會老愛板著一張撲克臉,拿著赤字預算來炮轟你了。」
「赤字預算?他拿的可是兩種版本,給你的呢是『曲線上揚』,給我的就是『日落西山』,弄得我有時候都搞不清楚到底誰才是他的寶貝兒子!」曲達誠齜牙咧嘴的說,一副郁卒又不勝委屈的神情。
「別怨歎了,這叫作天下父母心,小叔他會對你要求比較嚴苛,還不是希望你能爭氣,將來才能堪當大任。這是恨鐵不成剛的心態作祟。」曲璨揚輕拍著他的肩頭,對曲達誠的關懷完全寫在淡笑自得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