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沈娉婷一臉不自在的反應,不禁善解人意地摸摸她的一頭鬈發,「好吧,我不提他,免得讓你尷尬又破壞氣氛。你口渴不渴,我調配一杯最拿手的水果酒給你喝如何?」
沈娉婷即刻想跟他走向廚房,韓孟禹卻笑著將她安置在沙發籐椅內,「你在這裡坐一下,看一看電視,我馬上就來。」
沈娉婷心不在焉的注視著螢光幕,一張明艷照人的臉龐有著矛盾和掙扎的痛苦。
然後,客廳的燈突然熄了,她驚愕的置身在一片昏暗中還來不及適應時,韓孟禹已從廚房裡捧著兩盞搖曳生姿的燭火出來了,頓時,整個小小的客廳被此番迷離朦朧意境烘托得充滿了浪漫旖旎的氣氛。
韓盂禹又進廚房端著兩杯橘紅色的水果酒出來,他遞了一杯給她,然後神采奕奕地坐在她身邊,目光繾綣地凝望著她,「敬你,也為我們之間這段神奇不真實得宛如神話一般的感情乾杯。」他並率先飲了半杯。
沈娉婷動容又有幾分歉疚的也跟著啜飲了兩口。這杯水果酒的味道果然十分特殊,酸酸甜甜的,介於檸檬和奇異果還有薄荷酒精的綜合而成的滋味。
「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韓孟禹含笑問道,一雙黑黝黝的眼眸直直地、一瞬也不眨眼地緊瞪在她略嫌慵懶而疲倦的容顏上。「趕快喝完,這種水果酒要一氣呵成飲下才過癮,淺嘗細酌就沒味道了。」
沈娉婷揉揉沉重而倦意盎然的眼皮,唇畔輕漾著一抹醉意醺然的笑容,「這杯……哦,水果酒是很好喝……可惜我有……點想睡了……」她的廣東國語不見了,但,她的神智已經離開大腦,接著,她頭歪歪地垂了下來,整個人都虛軟如綿地倒臥在韓孟禹緊繃的身軀上。
他目光如炬地緊緊盯著她嫣紅嬌憨而格外艷美醉人的容顏,一時心如刀戳,又恨意難平。他伸出些微顫抖的手,輕輕扯動她的鬈發,接著,一頭如綢緞般光滑的烏絲便從假髮上匹瀉彈落下來,像瀑布般半掩住她那美麗動人的臉頰。
韓孟禹悲憤、屈辱的直覺五臟六腑都緊縮在一塊,他強忍悲痛的心情,寒著臉繼續搜索著她的皮包。當他從裡頭掏出一副熟悉的黑框眼鏡之後,他又咬緊牙齦繼續搜查她的皮夾翻閱著。當他找到那張令人再也無法自欺欺人的身份證之後,他怒火竄升,一時激憤得恨不得將沈娉婷,不,是蘇盼雲,這個把他當傻瓜一般愚弄、戲耍的女騙子揉成粉末。
他扭著臉,呼吸急促,雙拳緊握,竭力克制那股在胸中澎湃燃燒的怒焰。不,這太便宜她了,他要冷靜下來,他不會坐以待斃,他會讓她嘗嘗同樣揪心刺骨的滋味!
然後,他強忍住滿腔竄流的怒意,渾身震顫地替她戴回假髮,把所有從皮包裡掀出來之物又物歸原主的放了回去,接著,他便坐在她對面的沙發椅內,燃起一根煙,靜靜等她從迷藥中甦醒過來。
像墜落於無邊無際的黑洞中,沈娉婷虛軟無力地蠕動著身子,試圖與暈眩的感覺抗爭到底。然後,她艱困的睜開了沉重的眼皮,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當她神思恍惚地瞥見坐在對面若有所恩抽著煙、若有所思望著她的韓孟禹,她心頭一震,理智全部湧了回來,她下意識地伸手摸摸自己的頭髮,還好,她僥倖地輕吁了一口氣,沒有演出穿幫。
「呃,真不好意思,我竟然喝醉了——」她囁嚅地打破沉默。
韓孟禹淡淡一笑,「不怪你,這種混合調製的水果酒後勁本來就很強,是我不好,高估了你的酒量。」
她有幾分靦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來面對攪得她芳心如麻的韓孟禹,當她從沙發椅內坐起來,試圖站起身時,一陣暈眩的感覺立刻對她當頭罩來,她顛箕了一下,隨即被韓孟禹按住了身子。
「你還沒有完全恢復,不該逞強站起來。」韓孟禹柔聲說道。
不知怎地,沈娉婷竟不敢直視他那兩道灼熱的目光,她星眸半掩,細若蚊蚋的悄聲說:
「我,我該回去了,太晚了,我——」
「我知道,你怕他會誤會!」韓孟禹快速打斷了她。
「孟禹,我——」
韓孟禹抬起手制止她,目光炯炯的直盯著她,「你不用解釋,我完全能瞭解,娉婷,我想,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必須要作一個選擇。」
「你的意思是——」沈娉婷的心跳驟然加速。
韓孟禹伸手攬住她的肩頭,雙雙坐回沙發椅內,他神色凝重的注視著她,「娉婷,在你醉倒這兩個小時內,我一直在思索著我們這一段感情,愈想愈覺得我們不能再這樣拖下去。而且,我也發覺到一個令我不容漠視的事實,我們兩個人,無論是出身背景、思想觀念都差距太大,勉強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何況,你也不見得能適應我這種單調平凡的生活。除了這些現實的差距之外,還有一件事我並不想瞄你,除了你,還有另外一個女孩子我也非常喜歡她,她叫蘇盼雲,是我爸爸聘來替他撰寫自傳的撰稿員。」他故意停頓一下,細細觀察著沈娉婷臉部每一個輕微的變化,對於她灰白而震愕的反應似乎頗覺滿意,同時有一份報復的快感。接著,他蹙起眉峰,佯裝出一副甚難啟齒的神色,「娉婷,她是個完全和你不一樣的女孩子。無論是氣質上和談吐上,她都是個非常令人讚賞和心儀的女孩子。我在你和她之間痛苦了好一陣子,直到剛才我才想清楚我愛的是她。雖然,她跟你一樣身邊也有護花使者,但是,我還是下定決心,明天要搬回去,向她表明我的感情,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為了我們以後好,我只有忍和你揮別,希望你不會怪我。」
天啊!沈娉婷聽完他這番話,簡直是冷暖交加、五味雜陳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更可笑的是,她居然又吃起「蘇盼雲」的乾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