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這般困惑迷惘,懷疑著自己的感情,懷疑自己怎麼會在深愛一個女人的同時,又和另一個女人有了肌膚之親?
雖然,那是在酒後亂性、和失戀打擊的情況下發生的。
但,他畢竟是個私生活嚴謹、又重視責任感的男人,他做不到別的男人的瀟灑和無動於衷,把一夜纏綿當成家常便飯,吃過了只要擦擦嘴、伸伸腿就可以走得一乾二淨,完全不必負任何責任,也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但溫可蘭不是歡場中的女子,他不能用男人逢場作戲的那一套標準來對待她。
何況,他對她又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她的堅強獨立,她的妙語如珠,她的敢愛敢恨,她的豪氣坦率,在在令他心動而欣賞,只是,他心裡頭早有了蘇盼雲,而她和他心目中所渴望的夢中佳人是截然不同的典型。
她既不是蕙質蘭心的大家閨秀,更不是閉月羞花的小家碧玉,她是個讓人完全無法歸類,卻有她自己特殊風味的女孩子,跟她在一起常常讓人不自覺的放下緊繃或偽裝的一切,她的幽默爽朗、不拘小節,常教人忽略她的性別,而像個好哥兒們和她一齊談笑風生,分享所有不能和女性朋友分享的甘苦和黃色笑話。
他從來不曾正視到她是個女人,而且是個長得相當冷艷迷人的女人,直到和她有了進一步的肉體關係之後。他到現在仍可以感受到她那一身滑膩如羊脂一般的冰肌玉膚,那一團可以令男人噴火充血的軟玉溫香。
想到她,他不禁綻出一絲苦笑。他這個有眼無珠的木頭人竟然是藉這種實戰經歷才領悟她充滿柔媚蝕骨的女性魅力!
這幾天,他不止一次地反問自己,為什麼在取捨不下蘇盼雲這個令他魂牽夢縈,卻又令他黯然神傷的佳人,同時,他會矛盾不已地思憶起溫可蘭那張帶著幽冷淚珠的臉龐,並一再反覆地想起那一夜令他又冷又熱、後悔莫遲的激情畫面。
溫可蘭的臉和蘇盼雲的臉像兩張放大的特寫照片,不斷地在他腦海裡交錯出現,攪得他不勝苦惱,心力交瘁得快神經錯亂了。
於是,他放棄和自己的理智做任何疲憊的困獸之鬥了,他決定來找溫可蘭,進一步確定自己對她的感情,到底只是歉疚和道義責任的作祟了還是,他真的對她產生了超乎尋常的感情?
他捺熄了煙,教自己稍安勿躁,靜候她的歸返。
終於,大廈的電梯停在六樓了,有幾個乘客陸續離開電梯,他站直身子,凝神以待,當溫可蘭那張憔悴而淤青紅腫的臉龐出現在他震動的注目之下,他連忙閃電似地伸出手臂制住她的蠢動掙扎,不讓她有任何閃躲的機會。
「是誰幹的?」他咬牙切齒的低吼道,一點也不想掩飾自己的怒氣和那股想揍人的衝動。
溫可蘭倔強的咬著唇不肯講話,一顆本已瀕臨破碎的心,又因為他的出現而弄得辛酸欲雨,幾近崩潰的邊緣。
「是不是他?那個應該千刀萬刮的空軍健兒魏君豪,他又對你動粗施暴了?」曲璨揚火冒三丈的詢問她。
溫可蘭忍住滿眼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意,「不關你的事。」然後,她速速掙脫他的臂彎,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並急忙關門,好讓自己有獨處療傷、冷靜思索的空間。
但曲璨揚手腳利落地在她關門前竄了進來。
溫可蘭又惱又恨的瞪著他,「這是我的房子,我又沒請你來作客,你不知趣的跟進來到底要做什麼?!」
「因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到底是誰打傷你的?是不是你那個該死的空軍男友魏君豪?」曲璨揚再一次沉聲問道,他臉色也比溫可蘭好不到哪裡去。
「是又怎樣?干你什麼事?」溫可蘭惱火的抬起下巴。
曲璨揚呼吸沉重了,「他為什麼要動手打你?你為什麼又要讓他這樣羞辱你?」
「因為我賤、我討打行不行?」溫可蘭沒好氣的哭吼著,「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曲先生,曲大公子!」
曲璨揚立刻粗猛地抓住她的肩頭,「不准這樣羞辱你自己,你絕不是!」
溫可蘭臉上有一種激狂而滿不在乎的神色,她熱淚盈眶而挑釁的盯著他,「不准?曲公子,我賤不賤與你有什麼關係,要你這麼激動的來替我出頭平反?反正,我已經不在乎了!」
「可是我在乎,我心疼!」曲璨揚怒不可遏的吼了出來,聲音激動高昂得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溫可蘭如遭電擊似的跳了開來,她白著臉,忍住滿眶泉湧的淚珠,淒迷地錠出一絲苦笑。
「你會在乎?會心疼?曲璨揚,你何不換點實際一些的說詞來安慰我?」
曲璨揚憋住氣,努力控制自己憤懣的情緒,「我沒有,我也不想安慰你,我只是想把魏君豪那個沒肝沒肺的渾球挫骨揚灰、大卸八塊!」
「你憑什麼?你與我非親非故,憑什麼去教訓他?至少,他還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有時候控制不住他的拳頭,用不著你來多管閒事!」溫可蘭咄咄逼人的反駁他。雖然,她對魏君豪的暴行早就心灰意冷,早就下定決心要和他了斷了。但,在曲璨揚面前,她仍不忘維持自己最起碼、也最可憐的女性尊嚴。
「我……可蘭,離開他,不要再作踐你自己了,他不值得你留戀,一點也不值得,你可以去找其他的男朋友,你值得擁有一個更好的男人來珍惜你!」
「更好的男人?」溫可蘭挑起眉,淒楚地冷哼了一聲,「你指的是你?還是奇跡出現會把我當成正經女人來疼惜寵愛的白癡?」
她的冷嘲熱諷令曲璨揚的心又沉痛又酸楚,「可蘭,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溫可蘭驟然爆出一陣神經質的冷笑,天啊!她為什麼要忍受魏君豪和曲璨揚這兩個渾球的凌辱呢?一個是用蠻橫的暴力打傷了她的肉體,一個卻是用言語狠狠地刺傷了她的心。「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賤骨頭,是我對喝醉的你不知羞恥的投懷送抱,是我生性低賤欠打,所以,魏君豪才會頻頻的用他的拳頭來向我示愛。我這樣俯首認罪,你可以滿意了嗎?你可以從你那該死的歉疚感中掙脫出來了嗎?」她淒厲的咬牙說,隱忍已久的淚水再也禁不住的衝出了眼眶,刺痛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