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方珈裳小姐,請問你願意嫁給……」
「我願意!」
老神父朝面前新娘子投出奇異的眼光,輕咳一下,才緩緩說:「新娘子,請先聽完我的誓詞才回答我。方珈裳小姐,請問你願……」
「我願意!」新娘比先前更響亮地回答,甚至不耐煩地揭開頭紗,讓神父看清楚她臉上的堅決和渴望。
「可是……」老神父為難地抓抓頭,有點不知所措。「好吧,那我就問新郎,請問你……」
「他也願意!」
老神父睜大雙眼,被這樣的新娘子嚇倒了!那有女人這麼不矜持的?雖然已經跟你走進禮堂,八九不離十會說娶你,可是也不用急成這樣子嘛!
「誰說我願意?」男人斬釘截鐵道。
什麼?臨陣倒戈?她不要,不要,不要!
*** *** ***
「唉,又做這種夢了,看來我真是沒救了!」方珈裳滿臉郁卒,為自己再一次的「花癡夢」感到無可奈何。
「我看,你是慾求不滿吧?」身旁的女子歎口氣搖頭道:「一天到晚作春夢,自己卻沒從沒享受到,真是失敗。」
「什麼春夢?」她耳根子瞬間泛紅,忙氣急敗壞為自己的「清白」抗辯。「婚禮,是婚禮!你別把我說得那麼不堪,好不好?」
只見女子翻了個白眼,滿腹牢騷地道:「怎樣不堪?也不知道我們方家祖先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你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連半個交往的對象都沒有,真是我們家族之恥!」
方珈裳為之語塞,找不到話回,卻又覺得萬分委屈,頓時一股熱氣湧上眼眶,她吼了回去:「你這個當大姐的又比我好多少?十八歲一到就立即跑去結婚,然後就是離婚又結婚,我問你,你記得自己結過多少次婚嗎?五次,是五次,十三年內就五次了!」
「那又怎樣?這證明了多少男人甘願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再說每次都是我甩男人,不是他們甩我。你呢?是別人甩掉你耶!」
方珈裳氣得臉都綠了,卻沒有反駁的能力,只能沉默無言,此時她的眼眶微微發熱,心口一股怨氣卻無處宣洩。
她能說什麼?大姐說的句句屬實,她就是沒男人要。都二十六歲了,每次相親都失敗,明明是家中排行第三的人,上有兩個姐姐,下有一對龍鳳胎弟妹,還有一堆姐夫、妹夫、弟媳、姨甥子侄,卻只有她獨身一人。
這樣的她,說得好聽一點是眼界高,看不上沒水準的男人,說得難聽一點,不就是一個乏人問津的女人!
可是那又怎麼樣?這難道是她的錯嗎?她自己也不想呀!
「呀,珈裳……」大姐看到她有如洩了氣的皮球,不再爭辯,眼眶還泛起了水珠,也緩下口氣。
「你別理我,我是天煞孤星,注定一輩子孤家寡人,我沒你那麼搶手,這樣行了吧?」她賭氣說。
方珈裳狠狠拭去不爭氣的淚,奇怪自己為什麼臉皮那麼薄,那麼經不起別人說閒話。
她又不是不想把自己嫁出去,問題是她真的沒對象呀,難不成要她在街頭捉個阿豬阿狗來跟她湊對嗎?
可她方珈裳就算沒人要,也不能如此作踐自己啊!假如真的遇不到那個人,她就算獨身一輩子又怎樣?她有手有腳,會賺錢養活自己,他們要是看她不順眼,那乾脆斷絕關係算了,省得他們老以她為恥,而她自己也樂得耳根清靜!
「喂,你就別哭啦!」大姐不安的四周張望,深怕有人看到同桌的三妹在哭,會以為是她欺負她!
方珈裳怨恨的瞪了始作俑者一眼,用力拭去臉上丟人現眼的淚水。「誰叫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啦,現在究竟怎樣了?我說你的工作呀!」珈裳今天約她出來喝咖啡,不是要談她工作的事嗎?
「我、失、業、了,就這樣。」
「然後呢?」
「找工作。」難不成等人養呀?
「順便找個男人吧,難道你不覺得找男人比找工作,更加實際嗎?」
「你給我閉嘴──」方珈裳又火大起來。「就是因為你們老這樣想,才害我成為異類!」
面對她的不自在和怒氣,大姐有點膽怯。「我只是代表各方親朋好友,表達他們的共同心聲。」
她不是不明白三妹的苦處和無奈,也知道有些事是強求不來,但看著其他弟妹和朋友都一一找到自己的幸福,而珈裳卻仍在原地踏步,她這個當大姐的就急。
他們不是想逼珈裳,而是想到他朝父母長輩百年之後,姐弟朋友都有各自的家庭,到時有誰會去照顧獨自一人的珈裳?
雖然珈裳看似獨立自主,但其實她是最需要被人疼愛照顧的。
瞧她那俏麗可人的及肩短髮,渾圓而可愛的眼睛,如櫻花花瓣般粉嫩的嘴唇,細細的頸項,讓人忍不住想擁抱的纖肩……這一切,難道不值得一個男人欣賞、細心呵護嗎?
「我自有分寸,你們用不著為我擔心。」她冷靜下來,想了想,也知道這一票人都是為她著想。
她知道大家都關心她,不過實在不想連姻緣都要人家替她擔心。況且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失業的問題。至於結婚,順其自然吧!
*** *** ***
「什麼,你再說一次?」電話那端,傳來一聲尖銳的女聲!
「麻煩你馬上回公司好嗎?」賀恆楚邊用肩膀夾著電話,邊側首簽署文件。
賀恆楚有張丰神俊朗的好看臉龐,深邃的雙眸隱在金框眼鏡後,簡單的深色西裝襯托出他昂藏的男性體魄,讓他在無形中散發著優雅自信的貴族氣勢。可是那充滿內斂氣質、略帶憂鬱的臉龐上,此時卻有著一抹揮之不去的煩躁。
「你知道我才剛從台中洽商回來?這會兒連行李都還沒放下嗎?」曲鑲敏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才剛回台北,就收到這樣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