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相信你也瞧見了,您的女兒算是已經賣給我了。我決定帶她到長安去,希望您不要有意見。」就算有意見,他也不打算理會。慕容淵諷刺地想,這種賣女兒的傢伙大概已經把良心輸在賭桌上了!
戚老頭見這個身手不凡的年輕男子雖有一身好武功,但對他還算有點禮貌,對他女兒更是好得沒話說,出手也挺大方的,或許可以向他「借」點銀子來花用。
「意見是沒有,不過我養了苑紅十八年,如果就被你這樣帶走,不是太便宜你了嗎?所以……」他嘿嘿笑了起來,引起慕容淵心中厭惡和憤怒的火焰。
「爹!」一直沉默的戚苑紅忍不住氣急敗壞地叫了一聲,心中和臉上都是無限的羞愧。這個她喊了十八年的爹啊!從未做過一件為人父該做的事,除去嗜賭不說,整日游手好閒,全靠她娘做些針線活兒來養活全家。但兩年前她娘死後,她爹非但沒有改過自新,反而愈賭愈大,讓肩上挑著家計的戚苑紅備感沉重;而她最難過、最絕望的是父親居然拿她當賭本,更可恨的是他居然把她給輸掉了。幸好有身旁這位好心人救她,不然……她微微顫抖了一下,不敢再往下想。
她偷偷瞧了慕容淵一眼,他帥氣的臉上正壓抑著怒氣,更添一股威嚴的感覺,她的臉不禁紅了起來,連忙將視線往下移,卻又瞧見了自己的手掌被他那略粗糙的手掌握住,顯得更加嬌小……想到這裡,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要銀子是吧!」慕容淵冷冷地盯著戚老頭,「可是我的二哥告訴我,我們出門在外,盤纏要省點兒使,免得回不了家。」其實這是慕容氏兄弟最不用擔心的事,但節儉總是一項美德,「看在你的分上,我特別給你選擇。你是寧願平安健康地活著而不要銀子呢,還是想被我打一頓再接受我的醫藥費?你也看到了,剛才那位大哥只是被我打三下而已,可不是打一頓哦!至於賠償金嘛!最高上限是十兩。你怎麼說?」
僵持了好一陣子,戚老頭才悻悻然道:「算了,你們走吧。」
戚苑紅猛地抬起頭,擔憂地注視父親佝僂的背影。
就算他再怎麼狠毒,再怎麼不負責任,他終究是她的爹啊,她走了之後,他要怎麼活下去?又有誰會來照顧他?此刻的她真是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求他讓她留下來的話,她上哪兒籌五十兩——不,應該是一百兩來還他?隨他一起走的話,心裡又放不下……
彷彿感應到她的猶豫和彷徨,慕容淵歎了口氣,伸手拿了十兩銀子遞給戚老頭。「這裡有十兩銀子,如果你省著用,我相信可以撐上好一陣子。我勸你最好藉著這段時間去找個能餬口的工作,因為你別想我再拿十兩銀子給你到賭場去揮霍。」
老人接過銀子千恩萬謝地感激著。慕容淵可沒空聽他的謝辭,因為他驚覺時間已過了許久,二哥恐怕已開始緊張了,他最好是早點回去,如果回長安之後二哥向大哥報告這件事,恐怕他會被罰禁足三天。那對他來說可是比刀剮槍刺還痛苦,所以得快些回去解釋清楚。
他牽過馬,先把戚苑紅弄上馬,自己則坐在她身後。不料她對這種親暱的接觸似乎不太能適應,好幾次都差點掉下馬,幸好慕容淵眼明手快將她「撈」上馬,不然閻王殿又得添一名女鬼。
「嗯……謝謝你。」戚苑紅感到相當奇怪,她從小就很怕生,尤其怕兇惡的陌生人。每次家裡有客人來,她總是盡量找機會躲開,如果逼不得已,她也只是低著頭坐著,一句話也不敢說。但是他好像被她的內心認定是個很熟識的人,儘管她和他素未謀面,但她卻一點也不怕他;只是有點害羞。這種奇特的現象令她自己感到驚奇。
「謝什麼?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謝?」他當然知道她在說什麼,他裝傻的原因可不是因為愛現,只是喜歡聽她說話;她那獨特的嗓音,甜甜的,軟軟的,又小小聲的,他一聽就聽上了癮,光是聽她的輕聲細語,他就一直露出幸福的傻笑。
戚苑紅對他的「私心」可是完全不知情,只是紅著臉——幸好慕容淵沒瞧見她臉紅,否則他的私心又要再加一項——低聲說道:「你把我從那些人手中救出來,並幫我安置好我爹的生活,雖然我不曉得你為什麼會幫我,但是我還是很謝謝你。」
「不用謝我,我只是做我應該做而且我願意去做的事。」其實他自己也不懂為什麼會救她,只好隨口胡謅了一個既模糊卻又真實的借口。
沉默了一會兒,戚苑紅又開口問道:「我可以問你,你帶我到長安之後我要做什麼嗎?」她微偏著頭,臉上儘是困惑
她怎麼都問這種答不出答案的問題呢?真是沒辦法。「到了長安再告訴你,你不用擔心。」他哪裡想得了那麼多,他還沉醉在救美成功的喜悅裡呢!
於是一路上兩人沒有再交談,這令慕容淵有點失望和遺憾。接下來便是回到營地,接受慕容風和向玫琛的拷問,他為了不讓戚苑紅難堪,只把過程說到決鬥勝利便草草結束了,所幸聽眾似乎也沒有起疑。
「既然如此,戚姑娘就和我們一起回長安吧!你說怎麼樣?」最後一句是問戚苑紅的。
戚苑紅羞澀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們。」
四個人的嘴巴休息了一會,最後仍是向玫琛首先打破沉默,「我想睡了,戚姑娘,你和我一起睡吧!女性享有睡馬車的特別待遇喔!」
雖然她臉上帶著笑,但慕容風仍可感覺到她沒什麼精神,似乎懷著什麼心事。或許明天該找她談談。
銀白的月光,依舊灑了一地的安詳。
第六章
雖然慕容風想找出向玫琛郁卒的原因,但她不是笑著否認,就是努力地不和他獨處,害他什麼也問不出來,只好擔心地看著她,一直回到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