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沒想到母親一點悔悟之心也沒有,還假借上海出差五天之名行接近麥可之實,屁股拍拍、拎著行李就出國去了,臨走前除了在桌上放感冒藥算是聊表心意,其他的什麼也沒留下,不禁讓漪潔覺得很嘔。
「什麼母親嘛!見鬼的……」她喃喃地碎碎唸著,狠狠吸了吸鼻子,她太慘了,連爬下床上廁所的力氣都沒有了。
昏昏沈沈躺了一上午,不覺得餓也不覺得渴,但就是渾身無力,就當自覺已經被世界遺棄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直覺的,漪潔一個翻身坐起來,不過這也把她剩下的電力全用光了,她頭一暈,又砰的一聲倒回床上。
「嗚嗚嗚,頭好痛……」她忍不住鼻酸了起來,覺得自己好沒用。
這時候,門鈴聲停止,床頭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也沒多想,伸出手將手機拿到耳朵旁邊,接起來喂了一聲。「喂,你好。」
「感冒了,還這麼有禮貌?」對方傳來的聲音,似乎夾帶著一抹笑意。
漪潔一愣,是陸維希?!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
「我問你老闆的,她說你今天又請病假,我覺得有點奇怪,所以趁午休時間關心你一下。」陸維希道:「不過,這不重要,重點是,我現在在你家門外。」
「啊?!」漪潔直覺瞄了瞄自己邋遢的睡衣裝扮和蓬頭亂髮,再加上頭痛,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
「方便開個門嗎?」
「不……」她直覺否定,開什麼玩笑,現在她這模樣怎麼見人啊!
陸維希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拒絕,不禁頓了一下,漪潔出口之後也才發現自己似乎措辭不當,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陷入了沈默裡。
「你……在生我的氣嗎?」良久,陸維希終於率先開口。
乍聽這句話,漪潔有些怔愣,努力想了一會兒,才理解他指的是那天的情況……
他也會在意她生下生氣?
「我沒有……」她很氣弱地道,聲音細得像絲。
「是嗎?」陸維希似乎鬆了一口氣。「還是朋友?」
「嗯……」他說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
「那我來探望生病的朋友,應該可以吧?」他委婉溫和地要求著,口氣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隨便他了……
「你等我一下。」漪潔掛上電話,勉強撐坐起來,拿起梳子隨便扒了頭髮幾下,洗了把臉,又換了套衣服,之後才拖著牛步走到陽台,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替陸維希開門。
大門無聲的被拉開,背靠著牆的陸維希轉身,沒有不耐的表情,只是一貫的微笑,盯著漪潔略顯憔悴的神色,問道:「怎麼了?家人沒帶你去醫院嗎?」
漪潔搖搖頭,只覺喉嚨又乾又澀,看見陸維希的第一眼,居然又有掉眼淚的衝動。「媽媽出差了,家裡只有我一個。」她有點沙啞地道。
啊……她實在不喜歡這樣脆弱的自己,他卻總是那麼溫柔,是要她越陷越深嗎?
「我帶你去看醫生吧?」陸維希看著她因發燒而呈現不正常紅潤的面頰,覺得很擔心。
漪潔原本想要拒絕,不過一看到他的笑容,她就無法抵抗他所給予的關心,只得點了點頭。
「這才是乖孩子。」陸維希笑著,那笑容讓漪潔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他所照料的小動物,甚至差點以為下一秒陸維希就會伸出手來拍她的頭。
「你等我……」勉強擠出這三個字,她拖著蹣跚的步伐走回房間,拿了皮包和外套再度走出來。
「好了。」
「嗯。」陸維希示意她走到外頭來,然後替她關上身後的門。「走吧!你有常去的醫院嗎?」
「你的醫院。」漪潔帶著濃濃的鼻音回了一句。
陸維希聞言一笑。「不是動物醫院,是醫人的。」
「嗯……沒有……」
「真不曉得該說你太健康,還是太不懂得照顧身體?」陸維希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我帶你去我認識的醫院吧。」
漪潔不置可否,逕自緩慢的下樓。
他為什麼要特地跑來看她呢?
在經過那樣的尷尬以後,他為什麼還能若無其事地展現笑容,對她那樣親切,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其實,也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是嗎?
他根本沒做什麼,也許他也從來沒有意識到那一刻間她的心情,一切都是她的想像力作祟,認為那一瞬間一定有什麼發生……
其實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漪潔不願再想,這樣只會增加她的煩惱而已,她閉了閉眼睛,沈默的走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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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所內,醫生將漪潔的病歷交給一旁的護士小姐,護士小姐接過後看了一下,便道:「我知道了。」
她一面指示著方位,一面用職業口吻平淡地說:「到後面病床躺著,待會兒我幫你打一支點滴補充水分。」
漪潔聞言,下意識的看了陸維希一眼,陸維希以為她會害怕,於是將手掌搭上她的肩,安撫的拍了兩下。「沒關係的。」
漪潔收回視線,盯著自己的腳默默不語。
她並不怕打針,只是討厭躺在病床上的那種無助感。
小時候,她也曾經因為生病一個人在診所裡吊點滴,母親由於還有工作,只能把她留在診所休息,自己一個人先回公司,直到下班才來接她回去。護士小姐把點滴的流量調到最小,這樣要打完一整瓶點滴得花不少時間,期間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昏昏沈沈的數著天花板的圖案和點滴滴下來的次數,以消磨那種無助感。
她不想哭,只是覺得被遺忘了。
診所裡的人來來去去的忙碌著,她卻恍如角落的一個裝飾品,沒人理會也沒人在乎,彷彿隱形了一樣,她想站起身來自己離開,卻又被無力感牽制著。這一刻她奸像變成沒有聲音、不會說話的植物,除了吸收水分以外,只能瞪大眼看著周圍的人來去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