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歎了一口氣,這回納日允蒼終於鬆手。
"謝皇上,那麼,奴……我先告退了。"她謹慎地改口,將"奴婢"的婢字生生半途嚥了下去。
"很好,你去罷。"納日允蒼朝她擺了擺手,黎初心隨即福了福身子,朝外頭跑了出去。
"朕……有那麼可怕嗎?"看著她簡直可說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納日允蒼不由得再度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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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遇到了皇上啊?"半晌,孝慈太后已經由近侍和黎初心自個兒的口中知道了這件事。"在外頭站了老半天,沒見著父親,卻和皇上碰著了面,這還真是……皇上記得你嗎?"
黎初心搖了搖頭。
"真是怪事,他既不記得你,怎還會要你過去服侍?"
"奴婢也不明白。"黎初心迷惘地答道。
"看來該來的終是躲不掉……"孝慈太后看著黎初心,眼中有著同情。"孩子,皇上要的東西,向來沒有得不到的,他長大成熟了,想必會更加善待你,你不妨放開心懷,去待在皇上身邊罷。"
黎初心聞言,情知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眼中不由得一黯。
孝慈太后察覺,問道:"孩子,你不高興嗎?"
"奴婢只是……太驚訝了。"她已不年輕,姿色也比不上宮中新寵,然而納日允蒼在事隔三年後再度看上她,委實令她意外。
"這是你的福分、造化。"孝慈太后倒是頂樂觀的。"皇上是我的骨肉,我瞭解他,假以時日,或許你就能明白。"
"太后娘娘……"黎初心道。"奴婢有個不情之請。"
"喔?你說。"
"奴婢……奴婢不敢奢想其他,只有一個希望,若是、若是有朝一日,皇上對奴婢已不再關注的時候,奴婢仍能回到太后娘娘這兒當差。"
"這……"孝慈太后沉吟了一會兒。"你就真那麼畏懼皇上?"
黎初心聞言抬首,盈盈雙目中泛著奇異難解的光芒。
"奴婢不是畏懼皇上……而是……"
"而是?"
"請太后娘娘恕罪,奴婢已經習慣了平凡的生活,皇上的身邊,人太多了,蜚短流長也……太多了。"
"你倒是說出了真心話啊!"孝慈太后笑了笑。"不過……恐怕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罷?"她站起身子,緩緩地走了幾步之後立定。
"我且問你,你,喜歡皇上嗎?"
這個問題來得直接而突然,黎初心微微一怔,腦海中最先浮出的,便是那個夜晚的旖旎溫存……
喜歡他嗎?
早在她尚未懂得情字真諦時,納日允蒼便在床榻上硬是與她纏綿了一宿,從那之後,他成為她心版上磨滅不去的刻痕,對他,她是想忘也忘不了,但,那是喜歡嗎?
她不能理解呵!雖然並不討厭納日允蒼,但要她去界定兩人的關係,實在太難了啊!喜歡理當是甜蜜而銘心刻骨的,怎會是一片迷惘茫然呢?喜歡不應是發自內心深切的眷戀嗎?但對於納日允蒼身上所散發出的魔力,她卻感到有種窒息的壓迫感,因而想要逃離,想要不看他,不聽他……
那樣還能算是喜歡嗎?她垂首,斂去複雜心事。
"奴婢敬重皇上。"萬般難解思緒,均化作不著邊際的六個宇。
孝慈太后聽見她這麼回答,似也不意外。
"好了,別再說了。"孝慈太后打斷她。"你站起來,本宮須得交代你一句話。"
"是。"黎初心恭敬地立起身來。
"抬頭看著我。"孝慈太后看著眼前這張恬靜的面容,直視著她秋水般澄澈的雙眸,說道:"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本宮都要告訴你,盡好自己的本分,皇上的首要是國家,後宮的首要是皇上,一切只要以他為主,不愁沒有出頭之日,丫頭,我知道你性子,但我必須告訴你一句話,在這個環境之中,想要有隨心所欲的一天,只有努力往上爬。"
只有努力往上爬!
多可悲啊!非得這麼人踩人麼?
"丫頭,你可聽清楚了?"孝慈太后見她不語,又重新問了一次。
"奴婢知道了。"
"很好。"孝慈太后點了點頭。"你去罷。"看著黎初心站起身子,就要告退,孝慈太后心中忽爾閃過一個念頭。"丫頭,等等。"
黎初心聞言止住腳步。"太后娘娘還有事吩咐嗎?"
"你是個心細的女孩,既然到了皇上身邊,就要好好服侍他。"為人母的,總是擔心孩子,孝慈太后顯然語多寄望。
"奴婢明白。"
她起身,退出,剛走出太后寢宮,迎面便襲來一陣強風,風力之強,差些將她吹得連站都站不穩。
是在預告些什麼嗎?黎初心心想,秀美的面容不由得添上幾許煩憂。
第四章
黎初心默默地提著自個兒的細軟來到龍泉殿,再次來到這裡,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姑奶奶!你終於來了,萬歲爺正在等你呢!"首先跟她打招呼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的小太監果兒,時隔三年,他竟也成了太監群裡的頭兒了。
"公公好。"黎初心福了福身子。
"哎呀!客氣什麼,黎姊姊,你要再不進去覆命,皇上就要著我去拿人啦,來來來,東西先交給我,你就快些進去吧!"
果兒不由分說地接過她手上的小包袱後,便指著龍泉殿大門催促著她快快進去。黎初心尚未有心理準備便一腳跨了進去,當她看見眼前情狀時,不禁有些驚訝,那是……那是……
納日允蒼竟正在裡頭,與一名年輕女子調笑玩樂!
心裡一陣揪緊,隱隱生疼。
"黎姊姊,快進去啊!"果兒輕輕推了推她的手臂,黎初心這才恍若大夢初醒。
太后的話猶在耳際--盡好自己的本分。
她閉了閉眼,既然無法冷眼旁觀,那就設法麻痺自己吧!
只要變得麻木不仁,接下來的日子就容易得多了。
嘴角不由得揚起白嘲的苦笑,黎初心緩緩地步進了龍泉殿中。